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我道侣可能是个假反派 > 80.雅舍
    “我喝酒。”

    谢乔环顾一圈, 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众酒客的目光立刻紧紧追随着她, 落在那桌上。

    “去去去, 都瞎看什么, 你们自己碗里不都有酒吗”

    酒馆老板笑骂,抡着拐杖虚扫了圈, 才扭头去打量这个贸然闯进来的小姑娘。

    肤白若雪,双瞳雪亮, 周身灵气四溢,显然是个正宗门派的仙门弟子, 且是个未经多少世事的小弟子。否则也不会来这等三教九流聚集的酒馆讨酒喝了。

    “妹妹想喝什么酒, 不如过来这边和哥哥一起坐,哥哥请你喝。”

    趁着老者去柜台后搬酒的功夫, 一个满脸麻子的瘦高个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道。

    “我说吴老三,你前两日不刚去了第十三房姨太太么,还盯着人家小姑娘做甚。妹妹别理他,过来你张大爷这边,张大爷请你喝青州城最好的梅子酿。”

    邻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把瘦子奚落了一顿, 众酒客立刻哄笑成一团。

    瘦子失了面子,砰得拍案而起,刚要发作, 帘子被人猛地一掀, 一群身穿赤色锦衣的修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那哑巴伙计跟在后面急得呜呜乱叫, 被人一脚踹开。

    这群酒客似乎很畏惧他们, 刚刚还喧声不止,此刻都像是被拔了舌的鹦鹉,集体噤声,匆匆低下头,或佯作喝酒,或胡乱剥着手里的花生。那瘦子直挺挺的就掉回了条凳上,像被拦腰锯断的竹竿。

    “谁是老板”

    领头的锦衣修士鼻孔朝天,颇趾高气昂的问。

    “在这,在这。”跛脚老者满脸堆笑的从柜台后出来,先将一坛酒放到柜上,才趋上前,对这一行人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道“各位仙长有何吩咐,可是讨酒喝”

    说着,忙解下腰间酒葫芦往前举了举。

    “去去去,什么肮脏玩意儿,也敢往赵左使跟前递。”

    跟在后面的一名年轻修士如临大敌,啪得一巴掌打掉那老者手里的酒葫芦,大声呵斥。好像那酒葫芦里装的不是酒,而是恶臭熏鼻的粪水。

    被称为“赵左使”的男修也假模假样的以手掩鼻,立刻有小弟子谄媚的递上一块锦帕。赵左使接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手,方阴阳怪气道“前儿都接到通知了吧我们许掌门被二王子钦命为青州府税使,以后征税之事就归我们擎天派管了。鄙人赵青书,乃许掌门亲封的征税左使,今日过来是问你要落地税与曲引钱的。”

    赵青书

    坐在窗边的谢乔暗暗皱眉。难怪此人一开口声音便如此耳熟,才短短几日光景,这赵青书竟然改投擎天派,并摇身一变成了个什么征税左使。

    况且,修真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各仙门需专心修炼,不得插手凡俗事务,更不能仗着修为鱼肉百姓。这擎天派怎敢公然与官府勾结就不怕引来众怒么。莫非许苍云真的得到了碧海珠傍身,才敢如此目中无人。

    谢乔悄悄回头一望,就见那跛脚老者蹲下身,不紧不慢的捡起自己的酒壶,又仔仔细细的将壶身擦拭干净,重新挂回腰间,才眼睛一眯,开口问“不是前两日刚缴过曲引钱么,怎么又要缴还有,落地税又是个什么税种,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头次听说。”

    老者眼睛眯起时,眸间会闪现出一抹凌厉的森冷光芒,就像一把尘封多年突然出鞘的宝刀。赵青书被那抹冷芒刺得有些不适,沉下脸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之前缴的归前任州府管,与我们擎天派无关。许掌门已经重新拟定了征税方案,二王子亦全力支持,这落地税便是新增的一项。让你缴你就缴,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老者状似领悟的点头“那不知要缴多少”

    赵青书一伸手,后面的年轻修士立刻递上一本装帧精美的花名册。赵青书翻了会儿,落在一页上,道“落地税,纹银三百两,曲引钱,十五税一,先把账簿取来吧。”

    老者还没说话,众酒客先齐齐一惊。这样位置偏僻的破落小酒馆,每月租金也就十几吊钱,一年撑死了几十两银子,这落地税一次就要三百两,简直是狮子大张口。更遑论前任州府所定商税都是三十税一,这擎天派生生翻了一倍

    老者眼睛又是一眯,眸中冷芒更亮了。谢乔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抡杖而起。然而,那老者最终只陪了个笑,便一瘸一拐的走到柜台后,将一本油腻腻脏兮兮的账册翻了出来。

    赵青书嫌恶的看了眼,让人核完账,收了钱,才又呼啦啦带着一群人走了。

    “这擎天派也太仗势欺人了”

    一个酒客最先开口。

    “谁让那许掌门是二王子的亲舅舅呢,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任命仙门中人为税使,简直闻所未闻这二王子还没继承王位就敢如此折腾,若真继位了那里还有百姓活路。”

    “这才刚开始,以后日子更难过,向吴兄和张兄这样做大生意的只怕更难。”

    方才因谢乔起过争执的那瘦高个和胖子忧心忡忡的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众酒客也没心思去调戏小姑娘了,匆匆吃完酒就各自散了,转眼就剩下谢乔一人还坐在馆中。

    “姑娘想喝什么酒,小店只有自酿的粗酒,烈得很,恐怕不适合姑娘这样的女孩子呀。”跛脚老者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语气随意的问。

    谢乔听出他是在委婉赶客,可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午时了,她不想这么放弃,便道“我不挑,随便上些吧。”

    老者没立刻去取酒,反而笑道“看姑娘模样,是第一次外出历练吧。”

    “嗯”

    谢乔困惑望向他,不解这话何意。

    老者爽朗大笑“连别人话外之音都听不懂,一看就是刚出山门的小弟子。”

    “”

    谢乔耳朵尖一红,才明白他是以为自己没听懂刚才拒客的话。

    “不用难为情,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胸怀正义,满腔热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不必像我这老家伙一样,整日只能躲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度日,了此残生。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老者不知何时已将柜台上的那坛酒取到手里,重重搁在谢乔面前的桌子上。

    酒香扑鼻,悠远绵长,果然是好酒。

    谢乔就着坛子灌了一口,火辣辣一股入喉,熨帖暖意立刻胸腑间弥漫开。

    小丫头看着娇滴滴的,没想到酒量如此好,果然是仙门中人,倒有几分当年小姐的风采老者暗觑着谢乔,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一点笑。

    转眼已到午时。酒馆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客人,可惜都无顾羽踪迹。谢乔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不知不觉一坛酒已经下肚,心里才终于涌出一股叫做“失望”的情绪。

    那老者不知忙什么去了,自从钻进底下的酒窖后一直没出来。只有哑巴蹲在帘子后,无聊的玩弹珠。

    谢乔从怀中取出一颗灵石放在桌上,起身往门口走去。

    哑巴立刻站起来给她打帘子,因为起身起的太急,手中琉璃弹珠咕噜噜滚了一地。谢乔微微一笑,点头向他致谢,不经意往地上一扫,目光倏地一定。

    散乱的琉璃珠中间,赫然有一颗金灿灿的金豆子。

    谢乔一颗再次心狂跳起来,俯身,小心翼翼的捡起那颗金豆子,声音有些发颤的问“这这是哪里来的”

    哑巴茫然的望她一眼,又望了眼那金豆子,片刻,像是反应了过来,呜呜啊啊一阵,兴奋的比划了起来。

    然而谢乔完全看不懂。

    哑巴急得直跺脚,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一把拽起谢乔,急慌慌的将她拽到楼梯口,往下指去。

    这次谢乔懂了。哑巴指的地方正是刚才那酒馆老板所去的地下酒窖。

    与顶上破破烂烂的酒馆不同,所谓的“酒窖”,其实是一间精致华美的雅舍。雅舍也挂着厚厚的毡布帘,但显然比酒馆大门上挂的那块贵重多了,边缘处还绣着一圈堪称考究的云纹。些许微光透过毡帘泄出,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炭火味儿。

    酒馆老板,也就是顾安用拐杖掀开毡帘一角钻了进去,先走到火炉边将煨好的汤药倒进碗里,才轻手轻脚的走到最里面的卧榻边,唤道“公子,该喝药了。”

    “喵呜”

    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狸猫先翘着蓬松的尾巴从里面跳了出来,侧身躺在榻上的人影才懒洋洋起身,睡眼惺忪的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黑,申时快过了吧。怎么,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刚、刚黑”

    顾羽险些从榻上跳起来,不满的道“为何不早叫我今日份的酒都没喝。”

    这事儿顾安是真冤枉,没好气的把碗往他手里一塞,无比心累的道“怎么没叫,要不是怕上头客人以为我在底下杀猪,这房子都要让我喊塌下了。还有,我说过多少次了,那烧刀子太烈,发着烧不能多喝。”

    “好了好了,不过喝你几坛酒,看把你心疼的。”

    顾羽从怀里摸出一包蜜饯,一颗蜜饯一口药的把药喝完,一点都不亏待自己。

    顾安不跟他耍嘴皮子,一板一眼的盯着最后一滴药进了顾羽嘴里,才把碗收起来,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眉头愁成一团“怎么还这样烫,都换了三副方子了还不见效。不行,待会儿我得再请刘郎中过来一趟,收了钱不治病算什么事。”

    “还有摄政王,明知你身负重伤,还让龙隐过来行雷鞭之刑是什么意思。要敲打就一次敲打完,杀人也不过头点地的事儿,像这隔三差五的来一通,前面的伤全白养了。别说人了,连畜生都受不了。除了下海,咱们就没办法摆脱龙隐这群王八羔子么,下次他们再敢来,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削了他们脑袋”

    顾安像个愁苦的老父亲似的唠叨了半天,见顾羽还在没心没肺的剥松子喂猫,更糟心了。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往柜格中取出一堆瓶瓶罐罐,迅速调配成一种淡青色药膏,便催着顾羽换伤药。

    顾羽刚把寝袍褪掉一半,忽轻轻皱眉,道“谁在外面”

    他悄悄使了个眼色,小黑立刻化作一道黑影蹿了出去。

    顾安也不得不先搁下伤药,警惕的望向门口挂的那块绣着云纹的毡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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