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长安有仙喜作妖 > 18.绝念
    这是顾家兄妹第一次踏进丞相府。

    里面的景象叫两人大吃一惊。

    顾葭幻想过很多种情形。

    她以为璧玉公子住的地方会是诗中所写的那样——“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或是像画里那倚红偎翠的江南别院,透着一股恣意风流

    她想了千万种可能,却独独没想过这“别有洞天”的竟是一大片菜园子!

    顾尘一瞬间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一国丞相竟然在家里搞“农家乐”?

    嗯?

    看见顾尘这迟疑的目光,李意安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以一副过来人的腔调说道:“丞相就好这个挖土种菜。”

    顾尘哑然失笑。

    陈闲清住的地方,名叫南山园。

    名字当然是取自这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在丞相府里走了大半天,一路上都没见着几个人,倒是清清爽爽的,与将军府摩肩接踵的热闹形成了截然的对比。

    几个人大摇大摆走进南山园,陈闲清正在那鱼白色的瓷盘里洗笔。

    傅思齐疑惑道:“丞相大人呢?”

    陈闲清专注道:“家严去祖父那儿了。”

    自从陈闲清的奶奶去世后,爷爷就回到了以前的老屋,哪也不肯去,守着那段已经逝去的相濡以沫,不愿撒手。

    李意安蹙眉道:“你没跟着一起去?”

    陈闲清抖了抖手上的水滴,道:“这不是知道今日有客要来嘛”

    傅思齐吐了吐舌,怪异道:“你怎么知道?”

    陈闲清终抬起那张俊脸,看看这些长的不差但却没他好看的人儿,又是一笑,薄唇里悠悠扬扬飘出了三个字——“梦见的。”

    李意安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扬眉道:“莫名其妙。”

    陈闲清摇了摇头,不愿多解释,“恩梦里没说今日要来这么多客啊,早知道我就留下一点人了。”

    陈一敬临行前吩咐说:今日春节,让府里的老老少少都回家团圆吧。

    一时还发了不少的银子。

    丞相府一下子就成了现在这空落落的样子了。

    “我今天上午太倒霉了,给我弹首曲子压压惊吧”傅思齐甩甩袖子,找了张挨着李意安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倒霉?”顾葭小友这一路上差不多就快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记忆瞬时又被傅思齐这沮丧的神情、哀怨的口吻给激活了,气场立刻就找了回来。

    云染也觉得倒霉的分明是自己才对啊

    陈闲清看了看眼前有些不太和谐的场景,连忙点头应道:“好吧”。

    陈闲清指了指靠窗的两张椅子,笑道:“尘弟,葭儿妹妹,你们自己坐吧,我这一手的墨”

    “无事的,陈陈公子。”顾葭小友腼腆害羞,脸红的像霜打的柿子一样,羞羞答答的走到陈闲清指向的地方,优雅斯文地坐了下来。

    傅思齐咽了咽口水,很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敢说出来。

    顾葭坐在椅子上,望着陈闲清俊美无双的侧颜,心情舒畅了许多,转而又是眉开眼笑的欢喜样子。

    啊,顾葭小友终于得偿所愿。

    啊,马上就能看见天下第一琴了,也终于能听到天下第一曲了,顾葭小友真是有点小心慌呢。

    陈闲清洗净手后,转身打开了身后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檀木匣子。

    匣子里放着的正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琴”的绝念。

    这把琴,传世已有几千年,据说是楼兰国的一位公主亲手所做。

    沧海桑田,世事无常。

    如今那楼兰国早已覆灭了,昔日的公主也香消玉殒,这把琴却还流传至今,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主人。

    不过,亲眼看到才知晓,这闻名天下的绝念竟是一把残琴,五根弦赫然少了一根。

    顾葭暗自心忧:“那宫商角徵羽岂不是奏不全了!”

    傅思齐对此不已为然。

    李意安也并不惊讶。

    他们常来听曲,深知这残琴的妙处和眼前奏曲之人的功力。

    红梅树下,少年静坐,暖阳镀身,那十根如玉雕成的手指就沾着点点金光,抚上琴弦。

    琴弦映着阳光,亮的有些刺眼。

    这场景,叫云染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尤其是绝念琴上的那道弯月暗纹,她不经意看了一眼,它便赖在眸子里,不肯走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脑子里一时间冒出了许多幻影。

    她很想抓住,无奈它们走得太过匆匆,痕迹也太过模糊。

    就在这时,陈闲清拨动了第一根弦。

    一刹那,云染的身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禁不住浑身一颤,四肢也不听使唤。

    陈闲清的手还在撩拨着琴弦,一弦接着一弦,一声连过一声

    他的手越来越快,琴声密密麻麻

    云染的心跳快如乱鼓,早已不受控制,气血也在上涌,嗓子里有团烈火在焚烧,在叫嚣。

    更诡异的是,有东西在她体内,它想要往外突,却迟迟找不到出口,便在五脏六腑内折腾乱窜

    云染想要把那东西给吐出来,于是便张开了嘴巴,无比艰难地,却只吐出了一口气来。

    那东西呢,似乎也明白了云染的意图,便顺着这股气流往上飘,一直飘到了脖子这里,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给挡住了,它进退不得,生生的卡在了那里

    曲子渐入高潮

    不行了!

    不行了!

    不能再听了!

    云染在顾葭怀里苦苦挣扎,她要离开这里!

    再不离开就又要死了!

    一天死两次,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你怎么了?”顾尘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惊讶道。

    沉浸在“美色”里的顾葭小友也察觉到了怀中的异样,慌忙松开了小手。

    云染顺势跌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就在这时,陈闲清放缓了手上的速度。

    云染的气血竟也随着慢慢平和了下来。

    渐渐地,她感觉脑子里也有根弦,随着这琴声在一起悦动,转而又有一股清流在体内流淌,而后尽数归入丹田,好舒服。

    像是漫步在云端之上

    “喵。”云染惬意地闭上了眼,享受着这飘飘欲仙的感觉。

    顾尘哭笑不得,他养的这是什么活宝?

    前一刻还在地上打滚,后一刻便似要安然入睡。

    顾葭小友呢,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闲清,那小圆脸上写满了倾慕,简直能长棵妖娆的桃花树。

    一曲停罢。

    顾葭抑制不住情绪,笑问道:“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陈闲清悠悠起身,浅浅笑道:“此曲叫摸鱼儿,是根据那江南一带的民谣重谱的曲子。”

    顾葭看了一眼无比惬意的云染,笑道:“摸鱼儿?这名字可真有趣,像是专门弹给你听的呢,胖球。”

    “喵呜”云染闻声睁开了眼,而后站起来,摇了摇尾巴,两只前爪作势要往前扑。

    她前面就是陈闲清。

    顾尘的眸子不自觉的深了几分,眼疾手快的将她拽回来,死死按在自己的腿上,幽幽道:“你准备往哪里跑?”

    这还用说?她当然是想到陈闲清那里去。

    “喵呜”,云染小仙猫被他按着动弹不得,心里长出了一万个不乐意,脸上一时起了好几团褶皱。

    陈闲清将绝念放回了木匣后,看了一眼云染小仙猫,笑道:“这小猫似乎能听懂我的曲子呢,倒叫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是呀,我们家的这只猫可聪明了。”顾葭很自然的接过话茬子来。

    感情有时候叫人怯懦,有时也使人英勇。顾葭小友实在是太想和璧玉公子搭个话,便鬼使神差的从顾尘的腿上将云染抱了起来,转而递给了陈闲清。

    顾尘此时骂也不大好骂,怒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坐在原处,不动声色地憋个坏点子,准备回家好好地收拾这一人一猫。

    这女大不中留就算了,这小母猫还没长大,也开始不中留了。这还了得!

    顾尘看着云染在陈闲清怀里那温顺的样子,十分不自在。

    云染望着顾尘阴郁的脸,好不得意。

    顾尘嘴角一抹冷笑,心里冷嘲道:“回家给我等着瞧。”

    陈闲清抚摸着云染的脑袋,摸着摸着她舒服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有些长,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云染看见一位绝美的女子。她站在苍山之巅,白衣翻飞,玉手上持着一个乳白色的宝瓶,神情淡漠疏离,不沾风尘的眉目里刻着一股典雅高贵。

    她看着眼前人,凉凉道:“你是跑不掉的。”

    她的脚下有一滩鲜血。

    鲜血中央,倒着一位男子。

    他穿着绛色长衫,墨发散乱,云染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那背影里透着一抹邪魅。

    他的语调半是温柔半似戏谑,“看见你,我怎么会舍得跑呢?”

    白衣女子有些错愕,神情微微有些松弛。

    男子叹了口气,口吻有些无奈:“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女子没有回答。

    “可我还记得你呢,怎么办苏笙。”

    男子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刺破灵魂的苍凉,叫闻者无法不哀伤。

    白衣女子的表情里竟有些痛苦。

    她在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她知道有些东西错过了,可究竟错过了什么东西?

    这时,她的身后落下了一位穿着烟灰色长袍的男子。

    这个人,云染是认识的,他可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睁眼瞎——灵虚真君嘛

    灵虚子呵斥道:“住嘴!你不要再妖言惑众!”

    灵虚子看着白衣女子,眸子里有丝不忍,苦言道:“此妖,最擅长的就是魅心之术。”

    女子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没有理会他的话。

    灵虚子趁着那她失神之际,夺到了宝瓶,捏了个诀,瓶子里放出一道华光。

    灵虚子声音凌冽:“妖孽,还不进来。”

    水雾弥漫,云染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

    还有那句未说完的:“我我们”

    梦,到此为止。

    因为某只仙猫给人揍了一头包,蓦地痛醒了。

    醒来时,云染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丞相府,自己现在正躺在顾尘的床上恩,正在挨揍。

    “你这没良心的猫!”顾尘打了好几下,还不是很解气,又恨恨的戳了戳她的脑袋,埋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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