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芷乃是震雷灵脉, 天生的杀戮者,从不知何为退缩与畏惧,历来以无坚不摧为行事第一宗旨, 总而言之便是杀的越多越痛快。
不过这么多年来为了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桑芷没敢痛快地打一场架,原先与桑兰的那一战纯属闹着玩, 分明不费吹灰之力。是以如今可以正大光明地泄愤, 桑芷开心地几乎眉飞色舞了。
南泽满面狐疑地看着桑芷近乎狂喜的面容, 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桑芷的“大花脸”系永生咒的后遗症, 被古历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后, 她便丢掉了碍事的面具,整张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长眉挑起, 唇角弯弯, 双臂摆出待战的姿势,十指的指甲猛地增长了数倍,鲜红欲滴。
这是冥王第一次堂而皇之地露出自己的面容,一时间令所有人都呼吸一滞——桑芷自己没觉得, 她素来活得糙, 寻常女子常用的黛粉、唇脂等等从未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洗把脸便拉到, 若不是重要场合连头发都懒得挽。
然而在现如今的审美看来, 当年上古时期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已然成了绝世倾城的美貌。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 被六界传为“青面獠牙恶鬼”的暴虐冥王, 居然是个大美人?!
这张脸端得是人畜无害,清隽秀美,甚至还有一些可爱,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居然便是赫赫有名的杀将。
“怎么?”桑芷不悦地挑起了一边的眉,道:“孤给你们先动手的机会,还不乐意?”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果然,这欠扁的语气和匪气,无论长了一张多勾魂摄魄的脸都没有办法洗脱掉。
南泽的面容都快被这群为美色所迷惑的废物给气得扭曲了,直到他们反应过来后,持刀将桑芷团团包围并逼近她时才微微平复了怒气。
然而下一刻,南泽便被溅到脸上的血迹震住了。
他始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低估冥王的力量。
能够以一人之力将攻往鬼界幽冥司的天兵天将和老天帝杀回碧落天,又单枪匹马地将神界捣了个天翻地覆,还把乾坤殿和琅环阁此等重要的地方给砸了,这种可怕的厉鬼掌管鬼界数万年,怎肯能会如此简单地败于他手?
一万海兵不要命地冲了上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不停涌动的人潮甚至比地弑分尸杀阵里的毒虫看起来还要恶心。
然而被众多海兵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桑芷仿佛在绞肉一般,以她为中心方圆一里的范围内,断肢止不住地四处飞散。
桑芷的水灵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尽管永生咒的后遗症被古历治好了,她还是没舍得将水灵绸给脱下来,这堪比金钟罩的神器令她在千军万马中毫不畏惧,以往还会分神用来防御,如今则是卯足了劲砍人。
灵偃再一次被临渊送给了桑芷,深厚的鬼力与充斥着滔天怨气的魔刀简直是绝配,血红的刀光闪烁着杀伐不休,南泽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眼见着一万海兵被桑芷逐一砍断了用于攻击的右臂,额角不由得滴下了几滴冷汗。
桑芷居然不急不缓地在杀气腾腾的未及中淡然向南泽走去,周遭的喽啰们不痛不痒的攻击在她看来恍若儿戏。她步步紧逼,南泽慌乱地想要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然而却被她凌空一攥扼住了脖颈。
活生生地将南泽提离了地面。
众兵士们一看龙王被擒,也不尽忠地厮杀了,只慌忙地丢盔弃甲。方才可怕的压倒性力量对比令他们意识到这场必败之战该有多屈辱,一万海兵居然连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都打不过,反而是被碾压的地步。
“孤不杀你们,只是断一臂让南海的诸位长长记性,谁该招惹还是不该招惹。”桑芷轻柔地一笑,淡淡地道。
南泽冷笑,一字一句道:“冥王捣毁南海龙宫,可是意味着向神界开战?”
桑芷明白他的话背后的意思,便无谓地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南泽的话,而是道:“神界可不会认你。”
南泽面色一僵,瞪大了双目,有些狰狞,道:“冥王,不论神界会不会任我,你的罪名都担定了!”
桑芷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终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唇畔的笑意愈发浓烈,她兀的手起刀落,一片鲜红的舌头便掉在了她脚旁,随之而来的是南泽撕心裂肺地痛呼。
然而舌头已经被齐根切断了,即便他有多疼痛也无法发出完整的句子。
“诚然如你所言,六界众人不会看根源如何,只因孤伤人,便将所有罪过都推到孤的头上。”桑芷面无表情地擦拭着鲜血淋漓的灵偃,道:“孤早便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你又是什么德行。”
为何要伤害那么多人?
他们可是要杀我啊,我自然需得反击回去,不然等人杀么?何况我也没杀死他们,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罢了。
倘若是这般回答,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地说道——
“你看她真残忍啊,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谁会找死跟冥王过不去?她必定是在给自己犯下的杀孽找借口!”
“还说什么旁人要杀她,若是如此,怎不见她死?近万海兵啊,都有老有小,多少个幸福美满的家都被她毁了!唉,作孽啊”
最终都汇成一句“冥王怎么还不被正法,这样天下便清净了”。
世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承受他们所有骂责的人,而不去计较你所犯下的错是否当真如人所言那般应以死谢罪。
口是一个框,将四面八方的路全部堵住,人的指责与言语有时甚至比刀剑还要厉害,可杀人于无形,又令被悠悠之口所迫害的倒霉鬼毫无逃离的可能。
没有人会在乎的,对么?
她似乎听到了临渊的声音。
桑芷在有关临渊的梦中看到了他的过往,有些经历简直同自己一模一样,临渊分明是将她看作了另一个自己,在用尽全力去保护她,不让她重蹈覆辙,再受像自己一样的委屈。
“我并未杀人。”彼时的临渊手紧紧握着灵偃,刀的杀意已然快止不住地要将面前的庸民剁成肉酱,临渊仍控制着冲动的灵偃,不让它因一时之失而酿成真的惨案。
羽涅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微风轻抚过她的发丝,微乱的形容她却毫不在乎,只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临渊。
身后是群情激愤的人类,面前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
“我们来时正见他死在你面前,这里荒无人烟,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有人哭着喊道:“魔全都是坏心肠,他们都杀人饮血用来修炼自己的魔功。有熊部落有好多女孩子都失踪了,说不定也是他做的。”
临渊兀的觉得这些人十分之不可理喻。
人类,他与羽涅共同创造出的生灵,怎会用这般蛮不讲理的方式对待他们的始祖?
“哥哥,是你吗?”羽涅咬了咬唇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理智令她稳定住那些燥乱的人类,无助的双目凝视着临渊,道:“哥哥”
“他的死与我无关。”临渊叹了一口气,道:“你不信我么?”
“神祖大人同他废话什么,万魔之祖能是什么好东西?他可是魔,生来便是邪恶,又那么强,平日里根本不同我们一起生活,肯定很讨厌我们,早晚会杀人的。今日不除他,日后他真的狂性大发了怎么办?”
不待羽涅阻止,许多石器都不约而同地朝临渊砸了过去,其中有一块砸到了他的脸上,锋利的石块将他的脸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淌到了他的衣襟上。
洁白的衣襟染上了一朵一朵的小梅花,那一道狰狞的伤口令他看起来格外恐怖,原本俊美的面容竟因此而令人望而生畏。
羽涅惊呼了一声,连忙背对着人类,伸出双臂大声道:“不可因片面之间便随意断定他便是凶手,你们听我”
愤怒到极致的人类根本不再听劝,有一个人拿了石刀便冲了上去,却被灵偃一刀斩成了两段。平日里最是洁癖的临渊毫不躲闪,而是面色平静地任由鲜血喷得自己满身都是。
“啊——————”
女人的尖叫声响起:“杀人了!”
羽涅咬牙,道:“哥哥!”
“怎么?”临渊面无表情地收了刀,偏了偏头舔去刀身上的血迹,一缕长发自他的额前垂落至前胸,竟说不出的旖旎妖艳,“许他们伤害我,不允许我还手?”
羽涅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她跺了跺脚,面有难色地道:“哥哥,我来解决好么?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打起来”
临渊兀的笑了,如寒冬破冰,轻声道:“晚了。”
所有人都群情激愤,根本不听羽涅厉声的阻止,他们都冲了上去,被临渊即将一刀毙命之际,一道金光闪过,临渊的动作登时停住了。
他的眉心被羽涅的灵修剑穿透了。
蛟全身的灵力集中于双目,而最脆弱的地方便是眉心。
临渊选择了自己,而羽涅选择了天下。
神魔之别乃是天堑,永远不可逾越。
桑芷拎着半死不活的南泽来到了碧落的天门处,神魔之战平息了片刻,只为了迎接随后而来更可怕的狂风暴雨。
天帝伤得很重,见到南泽则更郁闷了。
桑芷将南泽丢到了天帝面前,道:“喂,你弟弟。”
天帝:“”
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弟弟!求好心人快拿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