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脸上的表情也很糟糕,显然时隔多年把这个故事说出来,对理应奉公守法的警察先生来说一点都不好过。原因无他,被自家亲戚坑害的苦主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被坑地连与生俱来的性别都改变了,谁能够开心得起来?
如果他现在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模样,就算我打不过他,赌一口气,我也肯定要将他的脑袋摁进水泥地里,让他这辈子再也拔不出来,笑笑笑、是没笑够是吗!谁给你生的脸皮,让你在别人的苦难上笑成一朵向日葵的!更何况我现在身上还多了一样特殊的、别人想也想不出来是什么的秘密武器,坑死他绝对没有问题。一个乡镇地带、薪水不高、除了乡里亲朋之间估计也没什么人脉的小警察,出警一趟死于非命,估计也就是报纸上小小的一角。
报纸上小小的一角?会不会报导出来还是个未知数呢!我仔细地思考了让谢林死在这幢屋子里,对我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亲生父亲的去向已经理清了,就是自己开车过去有点麻烦就是了,搞不好会迷路。
至于留着他……
我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大概像是掠食者盯上了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那样吧?浓重的死亡气息弥漫在落了灰的屋子里,现场的画面理应是他战战兢兢地为陈年过往低头认错、我咄咄逼人地就是要闹要吵不接受任何道歉,但我从骨子里觉得疲惫,一句话也不想说,咄咄逼人?我有什么咄咄逼人的理由?会指责对方咄咄逼人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自己理亏吗?
而我现在完全没有咄咄逼人的理由,我的笑容足够阴暗渗人,因为我看见了,那个小小黑黑的影子,将谢林身上的精气一点一点地蚕食,只要没有人驱赶,就会继续衰弱下去,直到身上的精气彻底被小小恶鬼吃干抹净为止。
我又有什么理由帮助他呢?
我不但不想帮助他,我甚至假借回忆过往的名义,坐在我自己曾经的房间里,眼睁睁地看着主卧房里的女鬼飘出来,和那小鬼一起,一点一点地蚕食谢林身上旺盛的精气。有了女鬼的加入,蚕食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没多久谢林浑身上下就是一片黯淡,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都不好了。
“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谢林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我,他看不见周遭的鬼魅,所以他将目光放在可能知道些什么的我的身上,他的直觉没错,我是知道些什么,但我可不打算理睬他。
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是有一点迁怒对方了。
先别说那话根本就不是谢林本人说的,他年纪跟我相仿,那会儿还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少年呢!怎么可能会知道亲戚朋友们聊天之间所说的闲话,究竟带来了怎样的恶果?可是我也找不到同情他的理由,他自找的,本来事隔这么多年我自己都以为放下了,偏偏他非要让我想起来不可。现在我想起来了,连带无处可去的仇恨也膨胀起来了,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也是他自己活该倒霉。
不过……就算没有谢林居中掺合,把那些诡异的东西买回家的我,也是无可避免地会走到这个地步的吧?邪祟的物品本就邪门异常,会把它们买回家的我,其实早就已经不大正常了吧?
我揪住了靠近心脏的衣服,一颗心被拆成了两半,一半的我想要继续过着与世无争的死宅生活,什么过往都可以放下,甚至还能在明明知道满口谎话的亲生父亲面前假装感动;另一半的我渴望报复社会,要让所有参与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一股黑气盘旋在我的胸口,挥之不去令我厌恶。
“你不觉得这屋子有哪里不对吗?”谢林脸上的肌肉是绷得十分紧的,这就让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肃杀,他皱眉,看起来就像是在与阴狠凶恶的杀人犯对峙僵持,随时准备提防对方冲过来以命相搏的状态。
“我觉得挺好的,这个房间本来是我的,但是……”
我这话说一半藏一半,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间位于阁楼的小房间,因为我的失踪,早已经被划分为其他人所有。或许它的下一个主人,就是那个小小黑黑的小鬼吧?我看了眼趴在谢林的手臂上不下来,不断啃食活人精气的小鬼,对这么个非人的东西,我实在是没办法产生哪怕一丁点儿的好感;对那个女鬼就更是了,明知道对方的儿子失踪的事不正常,却开开心心地嫁了,这样的会是什么好姑娘?怕是亲朋好友之间的滤镜美化的结果吧!
那些亲朋好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为受害的苦主,我非常地想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全揪出来,然后……
我姑且留他一条命。
我带头向屋外走去,松了一口气的谢林自然是跟着我一块儿出去了,他看不见那些东西,所以他也不会知道,在他背后一对不断蚕食着他身上精气的鬼母子,接触到外界的阳光,惨叫一声,消散在空气之中。
她们死了?
不,大概是回去躲起来了吧。
我还是没有将那对母子的事情告诉他,他活该、她们都活该,真的!现在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把上次扔娃娃给他的事情抛在脑后了,反正是他的家庭自己做的,他们既然要包庇这些事情,女孩被害死活该、孙子被害死活该,就连他们本身我也没打算放过。
我想我的想法已经偏激到一个地步了,复仇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疯狂地涌动,我想把身边这个装得有多无辜的警察,连皮带骨地吞下肚。说穿了不过是一些自以为没做什么事,轻描淡写一句不好意思就能呼弄过去的人而已。
这种人最讨人厌了。
虽然我也是。
他调查我的事情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那对鬼母子,但那又怎么样?我不告诉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甚至连我看见了什么都不知道:我说啊……我看见的那对鬼母子,最多三十的少妇是吐血身亡的,不知道是被家暴,还是家暴过后的后遗症导致内出血缓慢死亡;而那个孩子……小小黑黑的,跟一块木炭一样又干又焦,是被烧死的吧?还是电死?我能想到的死法就这两样,由此可见我亲生父亲的心狠手辣。
如果他不遭到报应的话,也许下一个十年,他会出现在二手摊位上,卖小孩子的衣服和玩具呢!
“我觉得那屋子怪怪的……毛毛的……呃……总之就是浑身都觉得不对劲,现在也是……”
我开车,谢林在副驾驶座上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办法用言语精确地描述出被恶鬼啃气的难受感,这就显得他吞吞吐吐的。
有点烦,知道却又不想说就更烦了。
“你太累了吧。”
这一句是个万用句,适用于任何想结束聊天的状况。就算谢林还有什么话想说,在我一副不想听的状态下,也只能悻悻然地闭上嘴。车厢内一时无话,只有我对照路线找路的语音,以及他给我指路的说话声。没多久,一间新开的店面出现在我眼前,坐在店门口聊天的店老板,是那样地闲适惬意,彷佛根本不受到那么多因他而起的事情的影响。
身边还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呢!看来这么多年,口花花骗女人的本事还是没退步啊!
我下车,带着一身的不怀好意,走进了店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