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谢林。”
值夜班的警察先生不方便出门，所以这次，亲自找上门来的是我。
大概警察先生已经事先和其他同事打过招呼了，他们没有按照流程地询问我的身分数据、问我要报什么案子，就直接放我进会客室里了。被领进去的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挤眉弄眼的警察，我放平了心态，装得好像我是哪里来的端庄淑女，这副模样连我自己都认不得，更别说是曾经和我打过多次交道的警察先生了。
“妳、妳这是……”谢林伸出一根手指，不大礼貌地指着我，我抿唇一笑，故作暧昧地说道：“先过来找我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看到我反而怕了？难道警察也搞始乱终弃那一套？那样我可不敢信任警察了！”
“谁始乱终弃都轮不到我们谢林啊！他可专情了！就算他没去找妳，也拿着妳的照片一遍一遍地看呢！我们都猜这一次是不是真成了！今天一看弟妹，果然长得好，和我们谢林天生一对！”
“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男方朋友的喜饼不能不给啊！只给女方太小气了！”
谢林还没说话，耳朵竖地贼高的他的同事们就开口替他说了。这话说得我笑了起来，感情这还是谢林活该啊？有跟踪视频在先，又有不断请假外出纪录在后，现在还发展出了看照片睹物思人的情节，要不是昨天晚上，我已经清楚了谢林三天两头上门的动机，肯定也要以为事情是有那么点暧昧的，谁让他没事三天两头地上门呢？没问题都被他自己搞出问题来了！
“没没没你们别乱说！没有的事！我又不是变态！我哪有盯着人家的照片看啊！”
他果然慌了，急急忙忙地把我拉进角落里，我可以清楚地听见其他警察那种暧昧的笑声，然而，对于谢林本人来说，和一个变性人闹出绯闻，滋味可能不是那样地美好。
“大哥……大哥我求你了！我没把你变过性的事说出去，你别害我啊！”谢林此时看起来一脸的倒霉相。“我就是查个案子，看在以前交情不错的份上，你就别想法子坑我了吧！算我求你了！”
交情不错？哪门子的交情不错？
“认了吧……你这三天两头地过来找我，是个人看了都觉得有问题，别说你没趁机请假出去溜弯儿，你敢做，就要有出事的心理准备，也别说你先前那个热乎劲儿是在涮我涮好玩的。”我亲昵地挽上了他的手臂，别多想，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这个老是喜欢假公济私的警察先生，在这件事情上，可以带来不少帮助。我会好好地教他做人的，既然他敢假公济私，就要做好所帮非人的心理准备。
“不……不是啊！你这画风也差太多了！”
显然他对于我的投怀送抱只有惊没有喜，不过警察局里这么多同事在看，友善的、暧昧的笑声四起，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不解风情地把我推开。
“我要那个人的资料，我亲生父亲……那个摊主……他现在还住在同一个地方吗？”
我暧昧地在他耳边吐着气，我总算是见识到了我内心深处为复仇不顾一切的执拗的一面。他身为人民警察，这种信息，在不确定我的身分的情况下，是不应该对我提供的。显然他也相当地为难，感情上，他已经将我视为他离奇失踪的小学同学，但理智上，我不过是个和他小学同学有几分相像的路人甲，当年的男孩可没有检体保存下来确认身分，人脸辨识什么的更是纯属随口忽悠，天晓得人脸辨识的准确率有多高！都出过不晓得多少次差错了！
他不能将民众的信息对外告知，但他可以带我去找他，身为一个警察，他对自己的身手极有自信，我想他的心底是这样想的：安排一个身材纤细的变性人，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见面，还有他看着，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而这就是我要的效果，他并不知道我手中掌握了怎样的底牌，他注定会为今天的草率决定感到后悔莫及。
但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答应了什么，他只是向我大概说明了下我的亲生父亲已经没有住在原地的事情，然后向我保证，等天亮换了班，就骑车载我，先去看看我那幢已经荒废的老家，再去新家看我的亲生父亲。他一边说明一边套话，企图从我口中挖出突然改变主意的理由，我不予回应，实在问得烦了，就几句话塘塞回去。
比起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更令我无比侧目的，是这家伙三十几了还没买车？警察薪水是多低啊！我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尽管我长的不算好看，他的同事们依然十分欢迎了，感情看的不是我的长相，是我停在派出所门口的车！
那车牌子确实挺好的。
不断有他的同事路过角落里交谈的我们。说来值夜班的警察确实是需要找点事情提振精神，大晚上的能没有案子自然是好的，但是没有事做，待在派出所里就显得十分地无聊，人一无聊就想睡，显然，这些警察把我和谢林当成晚上提振精神的道具了，他们时不时地路过一下，假装若无其事地拿水拿报纸。我都不想去数桌上的报纸到底有几份，他们这是把最近几天的报纸都拿过来了吧？还不带重样的！
只是好景不常，来了一个要出警的深夜抢劫案，谢林也是要去的，就剩我一个无聊地坐在会客室的角落里，和看门的大爷深情相望。
警察们真是辛苦啊……我突然有些不想坑倒霉的谢林了，但是心中那股执拗的恨意，让我无法不将手边可以拿到的资源拉下水。我从来没想过，当年的我竟是那样地充满憎恨，我以为我的人生已经足够幸运了，我以为我活得足够独立于世，只可惜原来，是我自己把我憎恨的情绪抛在脑后了，我想要我的亲生父亲死，还有那些害死我养父母的歹徒，这些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不知道我在会客室的椅子上坐了多久，反正时间对我来说的意义不大，几个小时，还是几分钟，都是一个样子，我低垂着头假装自己并不存在，无限地沉浸在自己愤恨的思绪之中。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天亮的时候，谢林总算是回来了，风尘仆仆的他还要去骑车，我连忙打住，停，大清早的我可不想出派出所就出车祸！再说我得多有病才放着我自己的车不开，去坐别人的摩托后座？我又一次亲昵地挽着警察先生的手臂，将他往派出所外面带，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是怎么到派出所来的，证据就是当他看见了我停在派出所门口的车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男人爱车这件事，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我是，他也不例外。
“我开车，你指路。”我立刻驳回了他想上驾驶座开开好车的想法，别开玩笑了，值了一天的夜班还想开车？就算他保证他精神好得很，凌晨路上也没有什么车，但我不听，不听不听我就是一个字也懒得听。
我更倾向于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这一点，不管是哪个我，都是如此。
车子绝尘而去，二十年了，老家的街道经过大量整改，二十年前的记忆早已失去用处，就算我能在心中描绘出每天战战兢兢地回家的画面，我也找不到那幢盛载我童年噩梦的房子了。有了谢林的指路，路边的景色一点一点地变得熟悉，渐渐地往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逼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