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魏小鱼准备搬去将军府,虽说两家只是隔了两条街巷,芸儿还是依依不舍,哭着鼻子躲进房中不肯相送。
魏小鱼走出聂家老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刻才是他真正地来到这个世界。
小小的陵城楼宇连绵不绝,因为临近圣火节,人群更显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满眼繁华比清明上河图都不知热闹了多少倍,完全没有半点盛世将倾的迹象。
因为旱灾,空气记弥漫着干燥的气息,魏小鱼忽然想起一件紧要的事,偏着脑袋问带路的管家沈三道:“陵城有没有青楼?”
沈三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孩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大周的天下自然是儒道的天下,沈三虽也有一颗附庸风雅的心,却也觉得自家这位小少爷太过早熟了点儿。
魏小鱼是现代人的思维,虽然十年修佛,对于当和尚是真心拒绝的,乍见繁华,看到擦肩而过的古装美女,目光不免有些应接不暇,丝毫不加掩饰。
向来沉稳的沈三满脸羞惭,从旁劝诫道:“少爷,咱可不能这么盯着女人看,有失体统,有伤风雅。”
魏小鱼眉毛一挑,笑嘻嘻逗这个老男人道:“女人打扮呢,本就是让人看的,不然长那么美岂不可惜?”
“”沈三一脸囧然,却也无话反驳。
魏小鱼依旧左顾右盼,欣赏着街上的美妙风景。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年过花甲的跛脚花子手中拖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急匆匆奔来,那孩子与魏小鱼撞个满怀,跌坐在地。
魏小鱼伸手将孩子扶起,又有几个花子跛着腿奔来,身后一声暴喝:“哪里跑?”
一个十六七岁的华服少年身形潇洒地越过众人头顶,一脚将老花子踢翻在地,伸手拧住那孩子的耳朵,眼睛朝魏小鱼这边瞥了一眼,神情颇为不屑。
随即两个彪形大汉冲了上来,将几个花子拎在一处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看到孩子被人制住,花子们竟然不再逃跑,反而聚拢过来跪在华服少年跟前求饶,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华服少年身材虚胖,眼睛浮肿犹如鱼泡,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他手上用力将孩子的耳朵向上一提,问道:“临近圣火节,你们居然敢进城给我添堵,快说,照规矩今天轮到哪一个了?”
花子们都向后一缩,默然不响。
魏小鱼不禁向沈三问道:“这人要干什么?”
沈三俯身过来小声说道:“捏人的骨头!”
魏小鱼一愣。
沈三忙又解释:“小爷久居内宅,这外面的事自然不知道,这冷家坐拥半个陵城生意,这胖仔就是冷家的独子冷归南,最喜欢捏碎别人骨头听响儿。”
魏小鱼吃了一惊,细看那几个瞎子果然小腿都缠绑着竹片,新旧不一。
沈三指着孩子说道:“那小孩就是前任祭祀许大仙的小公子,冷家强取豪夺,不光霸占了他家田产,还逼得他家破人亡,只剩这小爷没死,这些家奴也真是忠心,一心护主,不离不弃。”
魏小鱼更加不解,问道:“沈三叔,我聂家也有火神祭祀,加上这两家就有三家了,到底哪一家才是正统?”
沈三摇摇头,叹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冷家和许家都是为了争名夺利,只有夫人从不声张,反而最是虔诚。”
老瞎子一声惨叫,骨裂声清晰可闻,冷归南开心的大笑起来,似乎非常满足。
“难道陵城就没有城管?”魏小鱼不解地问道。
“城管?”沈三一愣,继而恍然,接着道:“你是说官府?唉!聂大爷虽贵为太守,对这种人也是有心无力,这冷家欺下媚上,听说与宰相李林辅有交情,又与外藩安禄山是儿女亲家,没人敢招惹的。”
“看来佛道终究不敌人间世道!不管何年何月,世间事无非坏在一张人情网上。”魏小鱼暗自感叹,仰头说道:“沈叔叔,你去买些包子,等会儿给这些花子吃!怪可怜的。”
“给老子停了那辆马车!”
冷归南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知又是哪个倒霉蛋晦气。
魏小鱼循声看去,只见冷归南带着两个莽汉将一辆马车拦住。
马车奢华,装扮着华贵的锦缎,绣着两朵金丝牡丹,窗纱紧闭,显然是一位贵小姐的花车。
冷归南站在车前,指挥一个大汉拉住马缰,用力向下一坠,马儿长嘶一声,吃力不住,前腿跪了下去;另一个大汉上去扯赶车人的衣襟。
赶车人怒喝一声,马鞭一甩,鞭稍在空中炸响,毒蛇一般在汉子左脸上着了一下。
汉子一声惨叫退开数步,嘴上叫骂,却再不敢上去抢夺。
冷归南不怒反笑,喝道:“朱二,你且退开!”
朱二咆哮着退后几步。
冷归南笑意盈盈地朝马车施礼道:“在下东城冷归南,人称玉面小飞龙,这马车实在面生,不知车上是哪府的小姐?如何称呼?可有许配人家?长得漂不漂亮?”
赶车人见他猥琐,言语轻佻,马鞭又已挥出,鞭稍呼啸着向他脸上抽去。
魏小鱼期待的目光中,就见冷归南右手轻抬,鞭稍不知如何已被他捏在手里。
“唉!”魏小鱼大失所望,叹息一声。
赶车人用力争夺,哪里挣得动半分。
冷归南又朝着马车略带淫邪的笑道:“小美人儿,你的狗在咬人喽!你也不下来管管?”
马车中无人回应,赶车人骂道:“我家姑娘尊贵,岂容你大呼小叫拦我们马车?”
冷归南嘴角一扬,向扯住马缰的大汉命道:“朱大,放手!”
朱大立即松手,退后一步。
冷归南摊摊手,笑道:“现在没人拦你马车了,可是狗终究还是咬了人!”
白马身上压力一减,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只听车中少女一声娇呼,窗帘飘飞,一张明月般绝美侧脸一闪而逝。
正要离开的魏小鱼一眼瞥见,身子竟触电一般不能动弹,前世最美好的时光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那个让他生死难忘的可人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若说对前世还有什么念念不忘,也许就只有她了。
“冷家少爷,您说的话有点蠢!”魏小鱼冷冷地说道。
冷归南猛然回头,只见一个半大孩子站在自己身后,正要开口大骂,看到那口奇大无比的黑刀,吓得向后跳开了一丈有余。
他动作夸张,显得实在有些蠢笨,引来一阵哄笑。
魏小鱼神色平静,头上的发茬子刚满寸许,像个小沙弥一样,一脸的人畜无害。
“冷施主说话不顾因果,他打你奴才固然不对,你拦住人家马车却是不对在先!”
他生得眉清目秀,十年诵经使他口齿极为清晰,将围观者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还不忘发动群众道:“叔叔阿姨,伯伯婶婶,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围观者没料到他会发问,都朝冷归南看了一眼依旧噤若寒蝉,不过,后面很多人已经在默默点头了。
“放你娘的狗屁!”冷归南扫一眼人群,人群重新安静,他盯着那把大刀,估算着这孩子的实力。
“这是谁家的野孩子?有没有大人看着?”
魏小鱼一皱眉头,说道:“依我看,你不仅不懂因果,话也不会说,野孩子怎么可能有家人?”
一声少女的轻笑从马车中隐隐传来,冷归南勃然大怒,骂道:“放屁,放屁,放屁!”
魏小鱼听到少女的笑声,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前世,心中大快,耸耸肩说道:“你现在嘴里只有放屁!你娘和那只狗去了哪里?”
一句话就像导火索般点燃了人群的笑点,哄笑声将冷归南的威严清扫得荡然无存。
“唰”,冷归南双手在腰间一探,手中立刻多了两柄铮亮的蛇形匕首,身侧的两个汉子也立刻配合地站到了魏小鱼身后,形成了合围,堵住了去路。
笑声再次停止,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打量着魏小鱼。
魏小鱼却全无惧色,缓缓地将黑刀摘下,朝空中虚劈一下,动作轻灵又帅气。
唏嘘声传来,有人暗暗挑起大拇指,花子们眼中已经充满了期待的光芒。
“这孩子有点来头,牛!”
“有种,能硬怼冷家的人绝迹十几年了,想不到今天能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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