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吹罢。
林安睁开眼,瞳孔深处火色一闪而过,似是落日刺进眼底的最后一丝余晖,又如日初升。
“真是让我惊讶,我以为你那双手只会砍人胳膊呢。我很好奇,你在成为捕头之前是做什么的?”
“捕头之前当然是捕快啊。”
林安丝毫不在意这个废话一般的答案,继续问道。
“那捕快之前呢?”
吴良沉默了一会。
“你非要我说的话,我曾经是个庄稼汉,很久之前的事了。”
话语中带着微微的缅怀,饱含中年这个特殊年纪的波动,他们既不能像是老人一般回忆过往以度余生,却又已经永远离开那热血峥嵘的年少时代。
“哦,庄稼汉。”林安念叨着这个词,“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词。”
“这首曲子有名字么?”
“有,你可以叫她青鸟。”
林安点点头:“那我先回客栈了。”
银月升起,运河水面波光粼粼,林安走出几步后站定,问道。
“教你的肯定是个极好的女人,她死了?”
吴良身体绷住,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转过身来,这时已经看不出他有过什么表情了,只是笑了笑。
“你很聪明很敏感,不跟着我做捕快真是可惜了。”吴良仰头,月光如水渗进他的伤疤里,“至于她啊,死了,死了好多年了。”
……
五派擂台比昨天的低级擂台清净了许多,不同服饰的五派弟子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等着抽签的开始。
林安却没在这乖乖的等着抽签,他被徐鹤领着去见墨主,至于对手早已经内定成天启门,反正这两派素来不和,都想着在这擂台上挫一挫对方的锐气。
进了这碑菩提几天,三个任务林安一个都没完成,这一次好不容易接触到一个任务人物,林安寻思是不是直接拔剑直接杀过去。
好在他不是真傻,怎么说那墨主也是一派掌门,开了音伶也不一定打过,更何况人家身边肯定有守卫。
任务一是成为候选人,现在看来就是一直打擂打到底就好,任务二是阻止墨主成为武林盟主,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杀掉就好,但林安拿脚去想也知道有难度。
头痛啊头痛,他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林安拍了拍脑袋。
脑袋中的音伶猛然抽搐了一下。
音伶预警,林安全身霍然绷紧,剑柄已然紧握在手。
徐鹤奇怪的瞅了他一眼:“你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呼,没什么,里面就是墨主么?”林安点了点不远处的房间。
徐鹤皱了下眉,纠正道:“是阁主!”
林安放松身体,胸口处的纹身却已经开始闪亮,随时准备着暴起:“你不是说等我打赢擂后才带我来见阁主么,为什么现在就带我过来?”
“我也准备等你打赢之后再带你过来的,阁主惜才,你的分量会重上不少,但昨天晚上阁主亲自跟我说让我带你过来。”徐鹤笑了一下,退后一拱手道,“林兄,若是阁主赏识,可莫要忘了在下。”
林安心里不安,没那心思跟徐鹤捯饬些虚词,漠然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徐鹤心中冷笑,什么都还说不定呢就揣上了,但他面上依旧笑意盈盈,上前敲门,门内一个侍女轻轻开门,徐鹤向她行了一礼,然后回身朝林安招了招手。
林安盯着那幽深的门内眼神晦暗,音伶其实并没有那么敏锐,只有在遇到同性质力量外放时才会有所反应,屋内的墨主有没有音伶他不确定,但他身上绝对有超出平常武道的力量,并且丝毫不加掩饰。
徐鹤皱眉心想这林安平时也算知规矩,怎么今天这般,开口便要训斥,却看见林安整整衣衫,不看他也不看那侍女,推门便走了进去。
屋里燃着熏香,林安瞬间就想到了电视剧里面演的熏香下毒,不过他这时候也没什么办法,非常光棍的大吸特吸,他从前还真没闻过这东西,感觉还真的有些提神。
墨主背对着他坐在地上,好像是在……看书,林安心底的念头立刻有点蠢蠢欲动,心想你一个武林高手看什么书,正常的见面流程难道不应该是林安走进来,看见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堂,演武堂中央一个浑身肌肉的男人正在打木桩。
或者是无数美女聚在一张虎皮大凳周围,拿葡萄的拿酒杯的还有媚笑的,莺莺燕燕无数双手摸上凳上油腻男人的胸口,看着林安还会来一句“壮士赐之卮酒彘肩。”
你这么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真是诱惑我出手啊,林安盘腿坐在墨主身后,正胡思乱想着,墨主翻了一页书。
“你就是林安?”
林安吊儿郎当的试探:“我不知道有几个叫林安的,也不知道你找的是不是就是我。”
墨主愣了一下,微微虚着眼,偏过头来问道,:“没人告诉你我脾气很差吗?”
对就是这种感觉,毕方在提醒着林安,脑中突突突的微痛让他更加清醒,他盘腿坐时,长剑已经自然而然的放在身边,毕竟如果站着,长剑负于身后拔剑总会慢一点。
“他们打不过你自然就说你脾气差,武功高嘛,脾气都差。”
墨主勾起嘴角,重新回头去看书。
“这么说,你不怕我是因为能打的过我喽。”
“哪能啊,我可没那么大能耐,我就是胆子大而已。”
站在门口的侍女已经快被林安狂言妄语吓的花容失色,使劲的往后缩身子,生怕墨主一拳毙了林安再捎带上自己。
庆幸的是墨主似乎没有动气,书页依旧以固定的频率翻动着,侍女一个劲的祈祷林安再莫作死。
“听说你昨天连斩六场,我墨竹阁武功高的不少,冲劲这么强的却已少见,想当年天下未定之时,阁中人人奋争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地位,现如今地位未稳,却都已经是思虑各自身家,单说这武林大会,一天两场便已叫苦叫累,受点伤势便喊得震天,招你进阁,是希望你能为阁中注入一股新血,一改着颓丧风气,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功法?”
林安腰背挺直,抱拳道:“在下未建寸功,不敢讨赏。”
“怕是阁中功法你瞧不上吧,昨日我听徐鹤说你避开王蟒的身法属实神异,连我都未曾听说过这等身法。”
林安低着头,想道终于是来正题了,自己唯一露出不同寻常的就是那时,音伶发力时这位墨主多半也有感应,再结合徐鹤事后报告,他再猜不出就是傻子了。
他现在肯定不会承认,但也没有纵横家巧舌如簧的辩才,只有梗着脖子不说话。
没到show hand的时候,精明的赌客都不会暴露自己的底牌,何况还是被任务点名的大反派,自己的底绝对不能交。
墨主倒是好脾气,即使是这样依旧看不出一丝烟火气,他朝门口的侍女点点头,侍女走到房间的一侧,取来一柄长剑送到墨主手中,墨主拔剑,秋水般的长光刺到林安眼帘。
林安眯起眼睛。
“既然你不要功法,那我送一把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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