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诧异的乌木云不谈,光说陈伏。
陈伏是不相信的,自己的师傅自己清楚,虽然平时会有些喜欢捉弄人开玩笑,但是这种涉及人命的事,师傅是怎么也不会下手的。
和蔼可亲的师傅,怎么会和秋水先生结下这种梁子呢?
“不可能!”陈伏立刻反驳道,“我的师傅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陈伏的反驳或许让秋水先生感到侮辱,秋水先生缓缓道:“不信是吧?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你这个好师傅的真面目!”
秋水先生一把将自己右手的衣袖卷起,伸出来给陈伏和乌木云看。
那本应该是一条白净纤细的文人的手臂,此刻手臂上却密密麻麻横七竖八布满了众多刀疤。
“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似乎勾起了秋水先生的回忆,他的脸气得有些发青,面目狰狞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
“拜你的好师傅所赐!”
手伸回来,秋水先生放下袖袍,显得平静了许多,放缓了语气道:“其实,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是的,我和你师傅师出同门。”
秋水先生缓缓的叙述着,一段段往事涌现在了几人眼前。
原来,当年两人也是从小被祖师收养的孤儿,但是两人从小就性格迥异。秋水喜欢药草,醉心于医学,而剑靖喜欢武学,沉迷于剑道,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两人的感情却不如陈伏与其师兄一般好。祖师仙逝后,两人便分家了,剑靖留在山上隐世修炼,镇守山门,而秋水则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年轻的秋水到每个地方都会停留一会儿,找个地方住些时日,为当地的贫穷病人寻医问诊。
这一次秋水来到了蛮牛镇,照例停留下来,在镇子里租了个小院子,挂出了行医的名号,但是这次,他或许要失望了。
按照以前的情况来说,每次秋水挂出了行医的招牌后,不出两天,家门口便会被前来求医的穷人们挤满,但这一次,过了两天了,家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秋水虽然疑惑,但还是耐心的等待着,心中自我安慰,或许是这里的老百姓都身体健康而且都能请得起大夫吧,暂且多等几天,总会有贫穷的人们前来问诊的。
半个月过去了,秋水的门口仍然门可罗雀,耐不住性子的秋水终于出门打听到了原因。原来蛮牛镇不远,有一个百花谷,百花谷中人几世行医,医术精湛不说,为穷人治病还不要一分钱,因此,蛮牛镇的居民们从来都不为身体健康担心。
既然如此,秋水这个突然出来的“野大夫”也就无人问津了。
醉心于医术的秋水乍一听见百花谷的名号,心中自然是技痒难耐,当日便来到了百花谷,要与谷中的高手们一一切磋药理医术。
当中过程按下不表,直说秋水四海行医,见过的病人治过的病太多太多了,其经验之丰富,医术之精湛,远不是这些常年在谷中闭门造车的大夫们能比得上的,一轮切磋,整个百花谷中竟无人能敌,最后,这些长老弟子们只有将谷主请了出来。
谷主这一来,和秋水整整辩了三天三夜药理,例举了数百种草药病例,让谷中长老弟子们全都大开眼界,而谷主的小女儿也在此时爱上了博闻广见医术高明的秋水。
虽然秋水一线之差输给了谷主,但是秋水如此强大的理论知识和实践能力已经征服了整个百花谷。切磋过后,谷主强烈请求秋水留下来,而秋水也在谷中度过的时间里爱上了小女儿,也就顺应了谷主,留了下来。
秋水在谷中的生活很简单,每日接待病人,或是和灵芝探讨医理培育药草,只等着灵芝生个大胖小子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意外总是突然的,明承二十一年,灵帝最宠爱的三皇子生了怪病,一时间,整个皇宫内外的太医竟然都束手无策。灵帝下令,征召天下神医为三皇子治病,能治好的人赏黄金万两,赐一等公爵。
秋水在谷中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没想到的是,当朝新科状元郎当初穷困时,受过秋水救助,为了报答秋水,状元郎将秋水举荐了上去。秋水本不愿,但是当地太守竟然以整个百花谷为要挟,无奈之下秋水只得前往京城。
三皇子的病从来都不是病,只是有人不想让他活罢了,这个人就是二皇子。本以为除掉了太子后,二皇子能够稳稳坐上皇位,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一改老实本性,展露出了自己的野心,二皇子自然不能让他活,也不能让能救他的人活。
护送秋水进京的,是从小陪伴三皇子长大的老管家,一路上接连三波好手竟然全都倒在了这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管家手下,离京城越来越近,秋水本以为安稳了,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一关竟然在抬龙山。
剑靖在山脚等了很久,秋水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剑靖很坚持,虽然不下杀手,但也不让两人进京,双方僵持了一个月,三皇子终于熬不住,去世了。
消息传到了百花谷,带大军镇守于此的愤怒之下,竟然屠了整个百花谷为三皇子陪葬。
秋水回来的时候,鲜血侵染了整个百花谷。青山绿水没了,莺歌燕语没了,心爱的人也没了。
“要不是你师傅!我的好师兄!百花谷怎会遭此大劫?我的妻子怎会如此惨死!”
秋水讲完往事后,手已经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而又狰狞,这是毁了他一生的过往,也是他心里最大的伤疤,最后的质问,几乎用尽了他的全身力气吼出来。
秋水颤抖着嘴唇,眼睛发红瞪着陈伏,似乎面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当年的剑靖,他说道:“你告诉我,你师傅,该不该死!”
陈伏已经被这段往事震惊了,他看着情绪激动的秋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秋水先生,纵是如此,屠了整个百花谷的人也是那个太守啊,您不该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在剑师傅头上。”
说话的是乌木云,她此时还算比较冷静,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关她的事,她这个局外人反而看的比较透彻。
“就算有血海深仇,您应该去找那个太守报仇啊!”
“你闭嘴!”
秋水先生打断了乌木云的话,说道:“若不是我那好师兄,争名夺利,非要掺和到这皇室的斗争里,老老实实待在山上,一切都不会发生!虚伪!无耻!”
秋水先生越说越气,提起掌力就要朝二人打来,但是高高举起的手,却始终打不下来。
秋水先生脸色阴晴不定,最终他还是将手放了下来,无奈道:“罢了,你二人终究是小辈,我不该将仇恨转移到你二人身上,此非君子所为。”
秋水转过身,背对二人,叹了口气。
“你们走吧。我可以不杀你们,但是我也绝对不会为你医治。”
秋水话音刚落,一个和阿风一般年纪的小弟子突然跑了进来,大声的喊着:“师傅师傅!那些贼人突然集合起来了,似乎是要进攻了!”
秋水一惊,伸手稳住那个小弟子,说道:“别急,你且随我前去观察敌情。”
说完,秋水便搂住那小弟子的腰,一把抱起便往谷口赶去。
陈伏c乌木云c阿风,此时只剩这三人留在院子里,相视一眼,竟然有些尴尬。
“我们要离开吗?”乌木云瑟瑟的看了一眼陈伏。
陈伏说道:“不,决不能走,既然知道了这些事,那么我猜师傅让我来绝不仅仅是治疗的,他还有别的用意。”
说完,陈伏又看向阿风,说道:“秋水先生说了不会伤害我们,那我们留下来他总不会反悔吧。”
阿风说道:“陈少侠,您愿意留下来想必师傅也不会真的赶你走,我师傅他刀子嘴豆腐心,或许不日想开了还会帮助您治疗。”
陈伏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要在这里傻站了,去看看谷外的情况吧。”
阿风点了点头,带着二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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