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见他支支吾吾不肯说,从身上掏出了二百两银票他才松了口,原来大小姐命硬的很,生来就是个命硬的天煞孤星!”
蕊珠恨恨道,“相师的意思是最好给她找个人家养着,这样坏事就能转到别人身上,不然就要带累自己家族福运的。你想,若非这样她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
“这么说白家倒成了替人挡灾受难的!”白承礼咒骂,“大水都淹不死她,还真是个命硬啊!”
“哼,贱种就是命硬!昨日间夫人还念叨,原本想着随便找个人家把她嫁得远远的,省得她继续祸害咱们家,谁能想到那顾家竟给了这么大脸面,光聘礼就定了三十六抬!”
“才三十六抬,这算什么!再说,聘礼再多也是给白家送,早上小婶娘还说,那礼单上有十六斛上好的南珠,有心讨了去给娉婷妹妹打首饰呢!”白承礼又笑道:“要真是个扫把星,她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这么想你心里就舒坦了吧?”
蕊珠冷哼一声,“本来我也犯不着生她的气,就是看不惯她自小连大少爷您的风头都盖过去了!她一个丫头片子吃穿用度却和您一样呢,我就是气不过!”说完又咯咯笑道:“等二小姐入了宫,成了太子身边的宠妃,咱们家可就是皇亲国戚了!再等个几年太子登基,您可就是国舅老爷了!奴婢,这就给国舅老爷请安了!”
“哈哈哈,你这小妖精——”
他二人笑声渐息,呢喃之音渐渐传来,白凌波也慢慢起身退了回去。
……
这些内情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早年间她父亲在东仙郡为官,一直到她三岁左右才随着官员调任回到了京中。那时候大夫人身怀有孕,可惜生产的时节不好,赶上了疫病爆发,那个男孩儿生来就有病,没熬过百日就去了,这事族中众人都晓得。
她大伯这些年升迁无望,并不是别人害他防他,而是他自己为官不正且常怀小贪之心。白凌波父亲活着的时候,众人不敢动他,死后新继任的祭酒又是白正平的挚友,念在同窗交情的份上也没有贬黜他,已是法外开恩了,怎么还能怪别人呢?
再说白家三房,如今在章华殿任学士,做些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的活儿计。在白凌波印象中,她这位小叔勉强也算得上一位君子,他相貌堂堂,行事也不拘小节,众人都说数他最有白家太爷的风范。可惜他有时候精神奕奕有时候萎靡不振,性情多变儿暴虐。说他勉强可算个君子,主要是因为他经常责打妾侍和下人。
尽管这些事情白凌波并不太知晓,可是,宁愿听信一个相师的话,就这样把仇恨加到她身上,是她不能容忍的。
白凌波微微咬唇,这两日没白来,竟让她无意间得了这么要紧的信息!
想来其中必然是有些误会的,她倒是愿意和他们开诚布公的谈,但人家未必有这份儿心。
呸!什么破家败运的煞星命,顶着这么大一盆狗血还嫁什么人?
这口大黑锅,老子才不背!
白凌波一路走一路想,冷不防被个什么东西绊了下脚,哎呀一声,人没摔着,鞋掉了。
……
月光朦胧,照着蹲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摸鞋的白凌波。
脚下的石子路凉凉的硌脚,白凌波摸了几下竟然没摸到,怕是给甩到草丛里了,这找起来可费劲了。
“哎,来个小丫头也好呀!”
白凌波才念叨完,就听远处响起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小小的人影闪动,转过来一个提着灯笼的丫头。
猛然见个人在路边坐着,吓得这丫头退了好几步。
“是我。”白凌波淡淡开口。
丫头迟疑了下,打着灯凑上来细看了看,惊道:“小姐,你怎么坐在这里?石头上多凉啊,我扶你起来吧!”说着伸手过来就要扶她。
白凌波没有起身,借着灯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是顾家送来的丫头。”
“是的,小姐。”小丫头清脆答道。
白凌波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问,“这么晚了,你来园子里干什么?”
小丫头口齿伶俐:“蕊珠姐姐晚上说胸口闷,要来园子里逛逛,刚才使人传话,说让我给她送件披风。”
白凌波这时才看见小丫头胳膊上还搭了一件披风。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那两人,那般行径,怎么不避着人反让这丫头去送东西,别是要借这丫头给自己找不痛快吧……心里的感觉不大好,她要是就这样贸然过去,被人安个罪名,只怕枉送一条小命。
她提起裙子伸了伸脚,笑了一声,“我也觉得闷闷的,出来才走到这里,绊了一跤,崴了脚也丢了鞋子。”
小丫头看了忙道:“小姐你快别动,让我来找吧。”说完先把手里的披风给她披到身上了。
白凌波就笑,“你在我这儿耽误了,不怕一会儿误了你蕊珠姐姐的事儿?”
小丫头一边举着灯笼往草丛里看一边道,“小姐才是我的主子,蕊珠姐姐的事儿再大也比不上小姐的要紧。奴婢来时夫人特别嘱咐了,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其他的事儿我才不管呢!”
白凌波点点头心里颇受用。
“找到了在这儿!”小丫头欢呼一声,弯腰捡在手里,回过身来把灯笼放到白凌波脚边,“小姐你别动,让我看看脚肿了没,这要是肿了可就穿不得鞋了!”
“唔——”
想不到这丫头倒细心,说着就要下手给她除去罗袜,白凌波反不好意思了,忙伸手拦住,“你别动!刚才还疼了,让我自己试试——”
白凌波作势在地上轻轻踩了踩,又慢慢地转了转脚腕子,笑道:“没事了!”
小丫头也高兴,穿好了鞋又赶紧将她扶了起来。看看前头没人,就硬要将她送回去。白凌波也没想到这丫头能有这份儿心,心里满意,嘴上却不说什么。两人往前走着,这小丫头像是喜悦非常,一路上都笑嘻嘻的。
走到后园连廊处,几个上夜的婆子见了都站起来行礼。白凌波见几个府里的老人,一个个目光闪躲,脸带愧色,晓得他们当初也是身不由己,此时便也不说了。
她解下披风,对一个脸生些的婆子道:“这衣服给蕊珠送过去吧,就说顾家送的小丫头不用她费心调教了。”说着把披风递过去,又道:“她大约在园子里逛,你四处看看,若找不到就送回大夫人院里吧。”婆子点头应下。
小丫头抿着嘴笑,歪着头看白凌波,“小姐果然和那画儿上的一模一样,人又漂亮心又好!”
白凌波听了就问:“什么画儿呀!”
小丫头笑眯了眼,“就是上次您随信寄给我家公子的那副小像啊!画得真是传神极了,我家公子看了当时眼就直了,连老爷和夫人都直夸呢!”
白凌波听了皱眉,自己几时寄过什么信和小像?
想了想明白过来,怪道那顾鸿鸣会送来他的画像,原来是礼尚往来啊!
只是她长这么大从未在水墨丹青上用过心思,这人物画像就更别提了。看来大伯一家是真的很想将自己赶紧打发远嫁啊,就是不知是谁亲自操刀替自己作画了。
二人慢慢往前走着,一路无话。
次日一早,顾家小丫头的包袱卷儿便被丢在了花房门口。白凌波见了反有些踏实,心知这是蕊珠气那丫头不听她的话,而且自己又明着要了人。所幸不管她原来有什么打算,以后都不能再借着这丫头来做了。
原只说住一日便走的,眼看都是第三天了,白凌波待得憋屈,也不回禀众人,拉着她娘亲就回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