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不知道传来谁的声音。
起初很缥缈c虚幻,听不清。
渐渐的,开始有了音调,有时重,有时轻。
“谁在说话?”
符夏在黑暗中,大声问道。
他在黑暗中,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或者说——他如今只是一个名为符夏的思维。
少年的声音回荡在黑暗内,一时间满是“谁在说话”“在说话”“说话”的回声。
但无人回答他。
天地孤寂,似乎只有他自己。
但是,那种自耳边响起的神秘音调却一直没有消失。
少年的思维在黑暗中穿行,急速不停。
黑暗——
黑暗——
依旧是黑暗。
但在黑暗中,那个音调却越来越清晰。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一个清晰的声音陡然响起。
“你醒啦。”
那是一个美妙的女声,美妙到仅仅是声音就让少年的思维心中倍感温暖亲切。
有光从黑暗中亮起。
这团柔和的光芒是如此的明亮,明亮到驱散了周围一大片的黑暗,在照亮这片天地的同时,也将少年从“思维”状态拉出,光芒洒遍符夏周身,一个真实的c拥有身体的少年从光芒中出现。
突然从“无”到“有”,饶是符夏都一时没有习惯,所以他也不自觉的动动手脚,摸摸全身。
触感很真实。
少年环顾四周。
被白光照亮的地方,一根根雪白的毛茸茸的尾巴弥天极地,摇曳飘荡。
这些尾巴也不知道多长,曲卷盘绕如龙似蛇一般,蜿蜒招展。
符夏顺着尾巴的来源,看向那团光亮。
光亮中,那个美妙的女声再次响起。
“你是谁的孩子?”
“拥有我族血脉的你,会什么会在青丘之外出现?”
她的问题很奇怪,少年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
所以他只能反问:“你是谁?”
“呵呵呵呵,你不知道我是谁?”
“那就很有趣了,孩子。”
那个声音轻笑着,在她的笑声中,白光渐渐越发柔和,然后消弭于无形。
四只纤细的兽爪从光中显露出来,然后是兽窈窕的身子,尖尖的嘴,长长的耳朵。
当这兽露出自己的样子之后,少年猛地瞪大了眼。
那是一只白狐!
等再仔细看清楚自己眼前的白狐,符夏的瞳孔猛地一缩。
狐这种野兽,在炎黄人眼中,多为神圣或者精怪。
狐生而妖异,善魅惑之力,其能力越强,尾巴越多。
最强者,为九尾狐。
而眼前这只白狐——
居然有十根尾巴!
这是一只,十尾狐!
九尾狐就已经是传说中的生物了,而十尾的狐,少年根本听都没听过。
这只通体雪白,双眼一紫一红的白狐见符夏发傻的样子,双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这孩子,居然不认识自己?
他能够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或者说自己能出现在他的梦中,毫无疑问是自己这一族的直系血脉。
但是自己这一族的后代,不认识自己这个族长?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是轻罗的孩子?”白狐懒洋洋的趴下来,双眼盯着少年,没见她嘴巴动,声音却直接在少年耳边响起:“应该没错,算算日子,你十七岁了,孩子。”
轻罗!
这个名字是——
“你认识我妈?”少年惊诧无比,自己早逝的母亲,怎么会和十尾的狐狸相视?
疑惑骤生,并不白痴的少年第一时间已经开始怀疑起很多事情。
或者说很多人。
比如——
“难道我妈没有死?您既然认识她,那么她应该不像老爹说的那样,生下我就死了,是这样吗?”
对于母亲,这是少年心中最大的遗憾。
以前不觉得,但是如今细想起来,既然自己是大夏姒家血脉,按道理说,老爹和老妈,都不应该是普通人才对!
“轻罗么?如果她生的不是你,那么肯定不会死的。”那狐懒洋洋的,淡淡的语气将少年的妄想彻底打碎。
“既然她生下的是姒家血脉,那必然是死的不能再死的,孩子。”
白狐的语气让少年心中刺痛,年轻人被无情打碎心中幻想的挫败和失落,以及那些话里承载的重量,让他有些情绪失控。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会说,我妈生我就死的不能再死?”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白狐抬了抬眼皮子,看着面前那个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的少年在那儿咆哮,突然嗤笑。
“奇怪,你这孩子,性子这么急。”
“这是遗传谁的?”
“轻罗和那个家伙,都不是这个性子啊!”
“还有啊,孩子——”
“怎么说,我都是你的老祖宗,你能不能对我保持尊敬呢?嗯?”
当白狐嗤笑的时候,少年陡然间感觉到一股沉重如海的压力凭空出现。
那是一种在巫尊符咒身上都没感觉到过的强大威压。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强大威压直接让少年窒息,如实质般的压力传遍全身上下,让他连眨眼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而白狐在说话这些话之后,将头懒洋洋的枕在自己的双爪上,慢慢的闭上了眼。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尊重,我们再见面吧,姒家的孩子。”
见状,少年大急,
他想挣扎引起白狐注意,却发现徒劳无功,就算他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是无用功,根本动弹不得。
他想大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发声。
少年只得在心中咆哮。
等等——
你还没告诉我——
白狐的十根尾巴随意挥了挥,那强大的威压猛然间一沉。
少年眼前一黑。
痛!
全身都痛!
而且屁股尾椎骨的地方,更是有种被剜开一个大洞的疼痛感。
黑暗中到处都是雪花点一样的景象,看久了很晕很恶心很想吐。
感觉很糟糕的少年不自觉的呻吟一声。
“公子,公子,你醒啦!”一个柔柔的女声在耳边急切呼唤。
声音听得见,可是少年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全身没一点力气。
又痛,又晕,又恶心,又无力。
几重折磨之下,少年干脆昏昏沉沉的再次睡去。
在他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耳边又听到那个女声惊慌失措的呼喊。
“医老——医老!”
占地近两百亩的宽大宅邸中,亭台c楼阁c假山c鱼池c花园c果园c药园样样俱全。
无数仆役行色匆匆的在前宅c中宅行走,为维护此间主人的衣c食c住c行而劳累奔波。
后宅是普通男仆万万不敢去的,稍微踏错一步,可能就是杀身之祸。
故而后宅自有无数美艳俏丽的婢女伺候服侍。
宅中花园内的鲜花c果园内的各色果子c药园中的各种珍贵草药按照每日后宅中各房贵人的配额,被专门负责的婢女们小心翼翼的送至贵人们房中。
大管家李福双手背在腰后,满意的看着婢女来来去去。
他胖乎乎的脸上,笑嘻嘻的,活像个弥勒佛。
那些过往的婢女们却没被李大管家的笑容给欺骗,毕竟李家上下的仆妇杂役们都知道,这个胖乎乎的老头子,作为家主最信任的存在,可不像他的笑容一样那么和善。
李福可管不着别人心中怎么想,他只是笑嘻嘻的看着过往的婢女,心中却在想着其他事情。
大管家毕竟是大管家,心中再怎么思绪波动,也都不会展露在脸上。
等到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李福背着的手才不自觉的握了一下。
这脚步声明显有别于婢女们轻巧的近乎无声的步子,显然是个汉子。
来了么?
李福这么想着的同时,转身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一个身材魁梧,却在行走间弓着身,大半时间都看着地面的汉子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然后一言不发的双手捧上一根圆筒一样的事物。
李福不动声色的从汉子手上抓过圆筒,死死地攥在手里,然后急匆匆的转身往后宅最深处的建筑物走去。
而那个汉子在手上的东西被拿走之后,转身又急匆匆的走了。
整个过程,不管是李福也好还是那个汉子也罢,都一言不发。
胖管家走的很快,很难相信他那个肉球儿一样的身子,居然走出了堪比那些身材窈窕的婢女一样的轻盈步伐。
他麻溜的在曲折的走廊中穿过,穿过了好几道门,终于走进一间小院子中。
刚进院门,李福立马弓着身子一溜小跑,径自冲到了正对院门的那排房间正中间的那道门前。
到了门口,他大口喘了几下,轻扣着门道:“老爷,有消息了。”
话音一落,几个呼吸之后,门嘎吱一声打开。
李福赶紧弯下腰,将手里的东西双手呈上。
胖管家的眼角扫到门内一只明显是年轻人的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抓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李福一惊,然后恭恭敬敬的再次道:“原来少爷您也在。”
少爷没有说话,随意的挥挥手。
管家如蒙大赦,赶紧转身去了。
少爷抓着东西,关上门,走进灯光昏暗的房间内。
大白天的,这房间里却封的严严实实的,点着一盏豆大灯火的油灯,除了油灯一尺内还勉强看得见,其他地方近乎黑暗。
脚步声响起,然后是木质的椅子腿儿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塞子被扯开的“嘣”轻响声。
玉版纸独有的卷裹展折声。
一双带着老年斑的手凑到了油灯下,那手上赫然展开着一张六寸长,三寸宽的白纸。
过了好一会儿,那手的主人才将白纸凑在油灯上,任由火苗吞吐着将白纸燃烧殆尽。
在这个过程中,那双苍老的手稳稳地,纹丝不动。
即便是火苗在吞噬纸张的同时,也在灼烧那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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