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势造英雄,四爷也该认清楚状况了。”说话的是常年跟在陈二身边的老者,因为读过几年书,在这群大老粗中颇受重视。
“时势造英雄。哼···你们就他妈的太懂得审时度势了,别以为跟着老狗就有屎吃。指不定哪天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够了。”窑十三脸上早已经黑成了一片,阴森恐怖的眼睛盯着许四。“许四啊!这可怪不得兄弟无情了,你自己送上门可就怪不得兄弟不给你留一条活路啊!”
“哼····活路?当年你奸污女子,若不是二爷心善给你留了条活路。你他妈坟头的草都有我高了,还给我留活路。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玩黄泥巴塞裤裆呢!”
在场的人一阵语噎。
“给我刮了他。”
群涌而上。“妈的一群狗崽子,也敢咋呼。”片刀狂舞狠劲十足完全就是一副豁命的架势。
可人太多了掀不起多少浪花,几个眨眼间已经被几把片刀砍翻在地。
陈二哪能还看得下去,当初拍案而起。开山刀夹着凌厉的刀风一刀逼退了孙二娘,漕帮的两位大爷很是懂事的护住了窑十三。
可陈二明显没有把目标放在窑十三身上,直接转身杀入了许四的战圈。
接连一连串的惨叫掀起一阵血花,肢体横飞。猝不及防之下围拢的攻势稍稍一阻,可几个呼吸间刚掀起的波澜,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再次被压到了冰点。
“徐三你敢反水?”
人群外围再次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这次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十多个。以前受过陈二恩惠的在许四徐三的接连反水之下,热血上头。
窑十三看着越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气的嘴唇都开始哆嗦。一群漕帮水运汉子很是乐见其成,以舵主身份尊贵为由硬是一步都不动。
窑十三心里虽然早已经急的跳脚骂娘,可除了越发阴暗的眼神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一团乱战打成了一锅粥,多数还是以前就跟着陈二的一些老人。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可整体素质却高出了不止一筹,其中不乏有练过几天武的好手。
十多分钟下来,还真被这些人杀入了战团中间。此时的许四惨不忍睹嘴歪眼斜事小,整个身子血淋淋的,眼神涣散如同留留之际。
陈二好些但一来要照顾许四,二来人数确实太多了。刚开始还能抵挡,几个回合下来也是身上带伤。
新的力量杀入战团中间,压力顿时少了不少。这才有机会缓口气,看着怀中自家兄弟的伤势,几滴泪珠子不争气的掉下。
“妈的窑老狗,老子要是不死不杀光你全家,老子就不姓陈。”
又是一波攻势哪怕中间的二十多人,已经很努力的突围了。可还是被压了回来,多年的老兄弟之间不管是配合还是放心程度都远超很多人,此消彼长极大的拉平了双方的战力。
人群耸动喊杀声一片,场面胶着。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直接掠过众人头顶砸入了战团最中央,场面微微静寂。
一双双诧异的眼神注视着分开人群走进来的蓝衣青年,皮肤稍显黝黑身材有些敦实五官平平无奇,怀中抱着一把黝黑森冷的长刀。
窑十三如同见了亲爹一般连滚带爬的对着白衣青年一通点头哈腰。“青木堂主来了”
青年看了一眼窑十三,眼睛中有鄙视有嫌弃。“废物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是是是···堂主说得是。”
孙二年与漕帮的两个大爷对视了一眼,连忙过来行礼。
“我敬几位是条汉子,给各位自己选择死的机会怎么样?”
青木漫不经心的看着紧紧抱团的二十多人,嘴角微微上扬。这地方人心也是够复杂的啊!
在场的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该有的眼力劲还是有。
“求个痛快。”陈二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陪同在自己身旁多年的兄弟。“诸位兄弟不嫌弃陈二愿与兄弟们同葬。”
“妈的当年要不是二爷救了我这条狗命,老子早死了。今天就先还给二爷了。”说完单刀对着青木力劈而下。
一个侧步,一个拳影再接着就是一具掀起尘土的赴尸。简单快捷丝毫不拖泥带水。
“青木堂主。”陈二抱拳行了一礼。“我有位兄弟还是窑舵主手中。陈二想请求青木堂主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那位兄弟一马?哪怕让陈二当场自裁陈二也愿意。”
青木看了一眼窑十三一眼,后者眼神躲藏。
“好。我答应你。”
一道从胸腹间加上脖子的刀影瞬间从陈二手中升起,如同生怕死的不过快中间一在加力。
“二爷···二爷··二爷··”
半条手臂横飞出去,陈二神情悲切的看着断了半条手的许四。“二爷许四不能陪你了,让我走你在前面。”气若游丝的眼神中满是恳求。声音有些低微,有些吃力。“四儿怕看。”
青木很是慵懒的伸了伸懒腰,嘴中哈欠连天。“兄弟情深啊!不容易,让他们走的痛快些。”
说完瞄了一眼房梁顶。“朋友你说是吗?”
场中一阵骚动,很快便被青木一扫而过的眼神压下。
“这人我保了,朋友没有意见吧?”
青木拍了拍脸颊像是没睡醒的模样。“哪敢有什么意见啊!只不过手有些痒了突然想活动一下。”
长刀瞬间出鞘一道弯月刀意从身旁一扫而过,房顶青色的身影从阴暗处走出。一道血月后发先至。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两者抵消,长刀归鞘。不经意间拢袖入怀,眼睛中满是笑意。“这般兄弟情深我也不忍,既然朋友都开口了。我也就成人之美了。”
“如此先谢过兄弟好意了。”
青木不经意的眼神一扫,人群自然分开一条道。陈二感激的看了一眼房梁上站着的青色人影,张了张口。
“后会有期。”说完慢慢退回到阴影中。
青木一言不发,直到身影消失半响这才不经意翻看了一下手掌。“有意思。”说完又回复到懒散的模样,一边走一边哈欠连天。
布衣巷中一行人推开了闲置了很久的院门,对于盘踞西城许多年的陈二来说,有两三处闲置的院子也不足为奇。
虽然明面上大多数的财产都已经易主了,可私底下平日里陈二自己都记不清楚的闲置院子到是保留了下来。
一行人推开院门打水的打水,找药的找药。隔三条街外的药铺被敲开,睡眼惺忪的郎中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只见一个布袋迎头罩下。
“二爷别急请郎中的兄弟已经去了,四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说话的是徐三,人有些清秀有些书卷气,在一帮大老粗中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陈二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老四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徐三张了张嘴。
陈二拍了拍徐三的肩膀。“什么也别说你家里的情况兄弟伙都知道。”
“二爷门外来了一个人。”
“妈的我就说这帮兔崽子不会死心,一定是又追上来了。”
“老子跟他们拼了,简直欺人太甚。”
“二爷你在这里看着四爷,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他妈的谁?”虎背熊腰的汉子说完拖着开山刀,怒气冲冲就要往外冲。
“虎子···别急。这地方我都才刚想起来,又有谁会知道。到底是谁来了,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来人狠狠喘了两口气这才接上了后半段。“挺清秀的,柳大哥在他手上。”
陈二一听连忙拉开房门,大步流星的拉开院门。入眼是靠在墙壁上的青色身影,抱着把古剑腰间悬着个酒葫,紧挨身旁的是一身血迹未干的柳叶,正单手扶着墙壁气喘吁吁。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感觉一股热流冲入脑海。双膝就是一弯。
李小天单手一拖开口。“男儿膝下有黄金。”说完兴许也是看到了什么,继续说了句。“有泪不轻弹。”
陈二狠狠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刚想开口李小天摇了摇头,这才连忙改口。
“先生对我陈二有再造之恩。”说完连忙退回半步拉开院门。
查看了一下许四的伤势,手指在五脏将游离了几下,防止血液倒灌入心肺李小天这才起身出门。陈二本想送的被李小天制止了。
“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以后别称二爷了。”走到门口的李小天驻足说了一句。
“既然是先生开口,陈二自当照办。”说完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老兄弟一眼。“大家都记住了以后不能在叫二爷了。”
几人小声嘀咕了一声。“其实也不是我们想叫,你那名字太难听了我们有什么办法?”
李小天一听哭笑不得,不是他小气。而是自己已经有个天天自称二爷的狐二爷,在听别人叫二爷实在是有点膈应。
一群人吵吵闹闹,虽然身上多少都还带着点伤。可洋溢在脸上的神彩却灿烂。
午夜时分小院的门被拉开,一身粗布衣的徐三背着个因为寒毒而显得干廋蜡黄的少女出了门。
今夜的月圆了不少,兴许是中秋灯会将近了的缘故。少女整个身子都裹在厚重的棉衣里面,时不时的露出干廋的脸蛋搓搓手哈口气。
冰冷的手掌往往有点温度过后,第一时间贴上了徐三的脸。哪怕明知道这样徒劳无功,可依旧还是用着手掌间仅有的那点温度,温暖着少年的脸。
“冷吧?”
少女扭了扭身子,有几分撒娇的说道。“不冷”
墙壁上冷不丁靠着的人影把徐三吓了一跳,接着月光看清了靠在墙壁上仿佛睡着般的李小天。
“先生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小天睁了睁,看了远处一眼。“怎么要走了?”
徐三看了一眼暮色中显得安静的洛阳城,点了点头。
“去哪里?”
沉默半响后的摇头充满了无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此去山水路千重,我送你一程吧!”
沉默半响还是点头,三人上路洛阳城外,一条蜿蜒的官道直通远际李小天解下腰间的酒壶。“身无长物,唯有两口烧酒送行。”说完抛过酒壶,徐三嘴角含笑小喝了一口后,很是不客气的将酒壶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长路漫漫有酒作伴。在长的路也都短了些。”
李小天大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准备贪污了自己的酒葫芦很是不客气的说了句。“不要脸,想要就明说嘛!”
“得咧!那就谢过大爷了。”背上的女子捂着嘴偷笑个不停。
“你这家伙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嗯····是个坏人。”
走出一截的徐三回过头,笑得格外的和善。“彼此彼此。还有我不叫徐三,我叫徐君玉。”
徐君玉,李小天在心底默念了一遍。瘪了瘪嘴很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也没我的好听嘛。”
“哦?说来听听?”
“听好了。我叫李小天,天下的天。”
“哦。
李小天对徐君玉极其敷衍的态度极为不满。轻哼了一声。
几声窸窸窣窣的谈话声掉落在官道上。
“也没我的好听嘛!小巧儿你说是吧?”
“是!哎··君玉李小天是什么人啊?”
微微的思考后,得出了很是肯定的答案。“一个大坏人。”
目视着两人越走越远,李小天笑得格外开心,有好久都没见小嫣子了。其实算算也就五六天的事情,可李小天却感觉好久好久。
小巧儿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一句去哪里?徐君玉也不知道去哪里。两人都如同行走在黑夜中的夜归人一般,也许也正因为这样去哪里就不那么重要了。
山水总有相逢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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