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今天的情况。”天台上,寥直截了当地道出主题。
“你不都知道了么?虽然不是亲眼所见。”荒白天时便猜想那道白色人影是源于寥,事实也正是如此。
“果然还是被你察觉了么?”寥也不觉得能瞒得过荒。
和其他接受了系统训练的阴阳师不同,荒在感知时更依赖视觉等固有的知觉而非灵感。正如一般灵能者在拥有了灵力这一特殊的感知途径后更偏好于依赖灵感,荒天生的灵力浑浊和家族传承的对能力的强化所带来的结果即是对灵感的长期废用和对固有感知的极其依赖。而灵感这类灵力的单纯应用的长期失用所导致的,便是荒长期被寥所诟病的术法无能。
当然,于他个人,不过是放弃术法转求体术上的极致。虽然这理由怎么看都是他在得到这个结果后的借口。
寥拍手,水塔后,一个身穿白色和服的女子走了出来。明明是个美女,却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如极北海上的冰隙般深寒的眼神,再加上其体质带来的周围气温下降,让荒觉得有些发冷。
“惊蛰c芒种c白露所以这个是叫大雪吗?”荒随口说道。当年寥提起过她手上的式神大都是些被人遗忘的产土神,即便是名讳也已不被记得,便以节气选了个名来称呼。看眼前的女子身上残余的微弱神格,大概也是寥从某地捡来的将死的产土神吧?荒如此猜测。
“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来说,这未免也太失礼了。她姑且还是记得自己的名字的。”
“之前那三个已经失去了信仰源了的也就罢了。记得名字意味着仍有信徒,就这么离开自己领土真的好么?”
“鸫女最后的信仰载体是她自己呐。”寥解释道,“身为人类的孤儿被遗弃在深山中,被山民误以为是鸫鸟喂养长大的神子而建立信仰成为了产土神。离上一个向她寻求庇佑的人还活着,至少也是几十年之前了。我遇见她时,那样子,可不比另外三个好多少。”
“所以又是诱拐了一个产土神么?”
“别瞎说,我可是认真订下了协约的。诱拐那种事是你会做的才对吧?”
“啧,我也不想的啊。”荒知道寥指的诱拐夜那件事,然而现实是即便有星子的资金支持,夜那败家孩子还是在那不长的旅途中把荒最后的一点存款用光了。虽然原本就不多就是了。
“还是说正事吧。”寥示意,鸫女身形渐隐,化作虚体消失在现实空间,“你觉得,那些孩子如何?”
“说实话,看不上眼。你们科班出身的阴阳师就这点水平?”荒一脸嫌弃。
“喂,别这么看我,我不是塾里毕业的。”寥反鄙视。
“嘛,我才不会想不开去嘲讽你。”荒这么说着,没意识到他已是日常在挑衅寥,“大部分实在没法独当一面,甚至连基础都没打好。不过那个叫真弘的小子倒是有点意思。只不过”
“?”
“还是欠操练呐。”
“是了。”
“诶?”荒不是很明白寥的意思。
寥看了荒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还是打算从头说起,“正如你所说,毕竟作为幸德井家重点培养的直系子嗣,他各方面确实已经到了合格的水平。但那都是在按部就班的练习中养出来的,而对于那些我们这种被放养的所体会过的磨练,他们那些长辈可没有安排。换句话说,他这人还未曾体会过挫败和危机感。”
“哦,你很看重他啊,是想收进零番当手下?”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看不惯那种天赋得不到完整的开发。况且就算我有意收他进来,幸德井家的家长们也不会同意继承人候选来我们这种污点部门的。”寥顿了顿,“所以,你明白我为何让你来代这次课了?”
“因为他过得太顺,所以让我来挫挫他啊”荒假装听懂。
寥摇头,“这句话也适用于你啊。”
“诶?”
“没记错的话,几年不见,你可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吧?”
“嘛,我的顶点就是这了,你再逼我也没用。”荒将责任推卸给自己的血统和天分。
“别人就算了,在我这里你还装?”寥一脸鄙夷。
“诶嘿嘿。”继续装傻。
“你就是纯属过得太顺了懒得努力而已。”寥摆出一副家长姿态。
“这可不归你管呐。”荒以一张带着奇怪的笑脸转过头来。
“哈?”寥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回来,过得顺这点我可比不过你啊,一路飙升直接破阶的寥大人。”荒忘了几分钟前还说过的话,又嘲讽了寥。
“你以为这迅速的升阶是怎么换来的?”寥却不再像以往一般与他扯皮,神色阴沉了下来。
“哈?孤高冷傲的寥大人要开始讲述悲情史了么?”荒继续嘲讽。
“你!”寥怒了,原本扶着栏杆的双手紧握,似乎要将这粗实的铁杆扭曲。
“话说我还没见过你那第一个式神来着。”还在继续。
“”铁杆已轻微印下指痕。
“是那时候的吧?”荒的声音突然放低。
寥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
二人沉默不语。
“虽然我这种父亲葬礼第二天便将职责丢得一干二净的人没资格说这句话,但是,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你不累吗?”荒转身准备离开。
寥不接话。
“顺带一提,实力毫无提升这事,问题从来不是出在我身上。”楼梯口,荒转身道,而后带上了门。
寥滑落,双手勾着栏杆,跪坐在地。
阴影中,一个岁的小女孩轻手轻脚靠了过来,“姐姐。”
“翠。”寥回首,将那半虚半实的身体抱在了怀中。
“是吗?了解了。”季先生挂断电话,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说道,“寥先回去了,接下来几天也不会来这边,工作就暂时由唯来接管。”
“啧。”唯哼了一声对工作增加表示不满,“所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让寥早退了?”
“嘛,一些事情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于她于你。”荒在冰箱翻找有无喜好的啤酒,也不回头就这么回答了。
自荒从天台回来后,直到唯和离尘都从任务回来了,也不见寥回到这地下室。作为一个非明面的组织,零番的正常工作时间是从晚上八点到次日凌晨四点,身为零番的组长,无故早退这种事情可是几年来的头一次。
“啧,你这不是更让人想究底了么?”明觉道。
“不怕死就尽管去问咯。”荒终归还是找到了一罐还算对口的牌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寥的办公椅上,脚一蹬地滑了出去。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毕竟”明觉不确定。
“刚才说的死不是修辞手法哟。”
“算了算了。”明觉一抖。
荒也不继续搭话,在桌上拣了本书随意翻看。
虽然心思全然不在书上。
虽说结果相对还算不错,但不管怎样也是种玩火性质的行为,下次还是算了吧。就寥的反应来看,当年寂孤家的灭门绝非是受到袭击那么简单,至少在袭击之后,绝非外界所传偶然修行路过的花开院葉救下了寥这最后的子嗣这样的收尾。荒还记得在自己还未踏入这个世界之前,那次父亲匆忙去了外地,又在次日凌晨匆忙赶回的异常。也正是那次之后,父亲频繁进出地下室,才有了当时年少好奇心旺盛的荒误入地下室看见那些关于阴阳术的各式研究,后开始接触阴阳师社会的种种。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大概只有父亲c葉与寥三人知晓,而如今,其中二人已然逝去,剩下的寥更是不可能向他透露任何信息。
虽然基于对那件事的好奇,也是作为友人希望寥能得到开解,荒本人倒是很希望能够了解那年那件事的始末,但既然本人没这打算,那还算算了吧。
毕竟比起好奇心,还是人身安全比较重要。
“喂,怎么又让我处理这种委托?”荒向分配任务的唯表示不满。这几天他接到的活,基本都是在后半夜进行且耗时极长的麻烦事务。
“这是同时考虑你的能力及寥的意愿作出的决定。”前几天,寥离开京都去了北海道散心顺带处理那里的几个委托,身为副长的唯顺势成了零番的管事。也正是因此,她过起了在地下室放心大胆地抽烟,坐在寥专属的位置,将脚翘在办公桌,只指使其他人自己不干活的肆意妄为的悠哉生活。
“诶?为什么是寥的意愿而不是我的?”
“谁让你得罪了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啧。”荒不爽却又无处发泄。
“嘛,就算那是寥,也该允许她发发脾气嘛。”明觉搭了上来,顺手就拿起了属于荒的那份委托书,“呃”眉头紧皱。
“”一旁的荒也眉头紧皱。
“唯姐,这任务是会波及周边街区的吧?”
“对啊。”
“之前的任务也是这种级别的吗?”
“对啊。”
“正常来说,这种任务是不会交给新人来做的吧?”
“对啊。”
“那你还?”
“能力足够就让他做了呗,能者多劳嘛。”依旧悠闲。
“喂,虽说老大是说他实力不错,但连考核都没有,一上来就让他做这种任务?过分了吧?”明觉有些气愤,既是为荒打不平,也因为就连自己没有几次接手这种任务的机会,更别提身为新人的荒一上来就处理这种一般由寥和唯处理的事务。
“寥的意思可是,论实战,除了她本人,便是这家伙了。”
“诶?老哥你这么厉害的吗?”明觉用手肘捅了捅荒,先前他还真没体会到寥之前的话中有这意味。
“一点点啦。”荒这么说着,可脸上一点也不谦虚。
“不信么?”唯以灵力驱使,将排班表悬至面前,“这任务执行的时候,你闲着的。”仰起头来,“要不你就一起去吧,顺带帮我们盯着那家伙。”
“诶”明觉感觉自己像是个赠品一样就是个附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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