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炫，这些天，你过得怎样？”
看着眼前苏娴发自真心的关切，楚炫心中泛起一抹柔情。
“我挺好的。”
“真的挺好？可医生说，你以后怕是”苏娴停顿了片刻，没有继续往下说，似乎是怕刺激到楚炫。
“我都知道，没什么。”楚炫装作毫不在意地一笑，“我本来就是混吃等死的那种人，现在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你看，现在真的挺好，除了不太能动，我还挺满意的。这里住着很舒服，也不用再拼命工作了。我看，我可以继续我的游戏大业了。”
“你别成天只想着游戏。你都快三十了，也该好好规划你的”苏娴说到这里，忽觉不妥，楚炫这个样子，人生还有什么好规划的？她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个合适的劝说方式，柔声道，“虽然你现在是瘫痪了，但谁能保证以后就一定没有康复的希望？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这里的治疗水平也很不错，希望还是有的。你要有信心。所以，先好好做一下往后的打算，别成天只想着玩游戏了。至于你的医疗费用，暂时不用担心。对方的保险公司赔了一比巨额赔偿，我这几天已经帮你理赔好了，钱都打入了你的医疗账户。如果以后还不够，我也会帮你想办法。”
一旁凌雪晴忍不住低声道:“我们这里费用比较高，那些钱只怕只够治疗半年的，而且这还是在保持目前的治疗水平不上什么特殊治疗的情况下。”
苏娴一听，面色不由变了变，楚炫却是不太在意地笑了:“我住个个把月就差不多了，还能一直待在这里啊？一个月以后出院，剩下的钱也该让我过上一段不错的日子了，等钱花完了再说吧。没什么好担心的。”
凌雪晴一听，却是急了:“一个月哪够。你继续在这里治疗，至少还有些希望，要是放弃的话，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楚炫闻言朝凌雪晴开玩笑:“你不会一直让我住这里吧？替医院抓收入啊。我看过账单，平均每天万把块，我还真住不起。而且，所谓的希望，其实根本就是没有的。不过呢，这几天住在这里，倒真的挺好，因为有你在，不然，我早出院了。等我出院，一定给你送副大大的锦旗。”
凌雪晴俏脸微微一红，忍不住跺脚嗔怒:“你这人，怎么越来越没个正经！我是在说正事，你真的需要继续住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也许希望真的挺小，但绝对比你放弃治疗要好。”
苏娴看看凌雪晴，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逝，随后注视着楚炫，柔声道:“楚炫，你现在别想太多，先安心住着，配合治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要是有希望，自然是继续治疗，至于是不是继续在这里，或者转去其他医院，到时再决定。至于费用的问题，我也会尽力帮你。”
话说到这里，苏娴觉得自己似乎已尽到了朋友该有的责任，忍不住开始埋怨起来:“楚炫，你那时是不是疲劳驾驶了？我让你到服务站先休息一下的啊，你说，要是听我的，先休息，不是就没这事了？”
楚炫心中闪过一丝黯然，口中却是笑语:“是我的错，我不该疲劳驾驶的。”
凌雪晴一听，却是不乐意了，忍不住带着些恼怒地插话:“这关疲劳驾驶什么事？车祸又不是楚炫的错！是对方货车冲过了隔离带撞上来的，不是楚炫撞上去！”
眼见凌雪晴老是在一旁插话，这次还有明显责怪自己的意思，苏娴也不禁板下了脸，朝凌雪晴冷冷道:“你总是插话干什么？你的意思，还指责我说错话了？”
凌雪晴不甘示弱，不顾楚炫在一旁朝自己猛打眼色，冷冷回击:“你确实说错话了。先不说楚炫到底有没有疲劳驾驶，就算有，车祸的发生也根本与疲劳驾驶无关。”
“你！”苏娴冷哼一声，看着凌雪晴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你知道什么？如果楚炫不疲劳驾驶，以他的技术，可能就避开大货车的撞击了，也就不会导致他现在这种结局！”
“这我承认。”凌雪晴冷冷一笑，看着楚炫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但压抑心底的愤怒与不满却越发强烈，终忍不住冲口而出，“楚炫他原本完全可以避免现在这种结局。你知道吗，原本该躺在床上接受治疗的是你！”
苏娴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瞪视着凌雪晴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雪晴，别说了。”楚炫看向凌雪晴的目光中充满了祈求。
凌雪晴看到楚炫的目光，心中微微一疼，但更坚定了她说出事实真相的决心，带着痛惜c带着愤怒，大声道:“你知道么，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换了任何正常人，在发现大货车向自己撞来的那一刻，都会本能地往左打方向，第一时间避开撞击到自己而令受力部位变成副驾驶一侧。这种车祸，我见的多了，基本上都是坐在副驾驶那侧之人受到的伤害远比驾驶员来的更重！可楚炫没有！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让自己这侧接受撞击以求尽力减轻你受的伤害！保护你，已变成了他的本能！他这么保护你，为你付出这么多，可你做了什么？你一进来，谈的除了钱，就是埋怨他！现在竟还说出怪他不该疲劳驾驶的话！你这么做，不觉得令人寒心么？”
“雪晴，叫你别说了！”楚炫的话音猛然提高了很多，近乎怒吼，令凌雪晴心中一跳，顿时涌上满腹委屈与恼怒，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身快步走向门外，冷冷甩下一句:“我快下班了，去跟新的接班护士交接一下，不回来了，对了，我打算也辞去这个岗位，想骂我的话赶紧再骂几句，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楚炫一吼之后，立时便后悔起来，眼见凌雪晴恼怒离开，想开口解释什么，却最终化为轻轻一叹。
这样也好，省的自己会越陷越深，再次落入某种不切实际的单恋之中而无可自拔。
苏娴满脸苍白地呆愣在原地，久久未曾言语。
“楚炫，她说的是真的么？”好一会儿，苏娴望着楚炫喃喃轻语。
楚炫笑了一下:“别听她的，雪晴她胡说八道呢。当时我根本没时间想那么多，所以只是胡乱打了把方向盘而已。我可没她说的那么高尚，只不过往左往右的选择题我下意识地选了往右罢了。要是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指不定我就选往左了呢。”
楚炫的玩笑，并没有令苏娴感到心中好过一点，反而仔细咀嚼着他的话语，呢喃道:“下意识，下意识。这么说，她说的是真的，你是本能地舍弃自己来保护我？你如此待我，可我刚才还c还那样对你，我”
“不是的，苏娴。”看着眼前佳人满脸懊悔与自责的凄然模样，楚炫忍不住心痛，“真不是这样，我并没用那么高尚，我就是来不及多想随便打了把方向盘而已。苏娴，你真的不需要想那么多，更不必自责什么。更何况，你是有着远大前途之人，而我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小人物，用我来换你，合算的很。”
苏娴轻轻抹了把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满脸坚决地道:“楚炫，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你安心在这里住着，配合治疗，费用的事，你不用担心。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给你最好的治疗。”
楚炫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何必呢，苏娴。我的治疗压根就是个无底洞，而且根本不存在什么希望。”
“谁说的。”苏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刚才那护士说过，你只要配合治疗，还是有希望的。我也会跟医生那边再商谈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你先安心地住着，别想太多，好么？”
苏娴坐到楚炫床头，玉手轻轻贴在他的脸上，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直到新来的护士推门进来才打破了这充满柔情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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