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安希镇口东面一直走,穿过大片大片的稻田,天刚微亮诸葛诗景等人便已经走进了老霍所说的那片林子里。三人见后头没有追兵赶上,便在那林子的外沿休息了片刻,接着又往林子深处走去。
要说这山野间的空气还真的是城市里所不能相比的,虽林中的路并不好走,但一路走走停停,吸多了那山野之气,诸葛诗景并不觉得身子疲累,反而头脑更加清醒起来。
于是三人除了中途打了个小盹,脚步从未停下过,转眼白天又变为黑夜。
“今晚我们就在这休息吧,再往前走就是森林深处了,万一夜里起雾,容易就会让人迷失反向。”李海指着前头那片黑乎乎的区域说,诸葛诗景也只能点点头。这林子的树木长得异常茂森,且越往深处走越密集,如果再往前走些,可能想要看到天空都是难事。
这些树木长相大略相同,而这林子深处又属于人烟稀少的区域,想要分出哪是哪还真的不简单,所以夜里看不到指路的星星,他们就会变成瞎子团团转,原地休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待诸葛诗景与钟子墨架好篝火的时候,李海已经拎着两只野兔子回来了,这一来一去不过十来分钟,这让两人都十分吃惊。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本来就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一边上学,一边修行,一边还兼职打猎,赚赚外快。况且这林子的生态环境维持得很好,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到处都是,可以说一抓一个准。不过我估计现在也只有像安希这样的山沟沟里还能有这样天然的生态环境了。”李海笑笑说。
其实在进林子的路上诸葛诗景就见到了不少虫鸟野兽,指不定林子深处还能遇上一些例如熊的大型野兽也说不定。
之后李海用小刀麻利地将那兔子的皮毛全都去掉,就着火堆烤了起来,那味道熏得诸葛诗景直冒口水,所以在兔肉刚烤熟的时候他便大口咬了起来,烫得他哇哇大叫,对着还在腾腾冒气的兔腿直瞪眼。
这也怪不得他,平时住城市里哪里能吃到这样原滋原味的野味烧烤?这兔肉哪怕不放佐料都美味无穷。所以钟子墨与李海只能苦苦地相视一笑——这一路上虽然没有遇见旱魃僵尸,但同样没能找到何惜之的踪迹,所以诸葛诗景一直沉着脸,如今能因为美食放下心事,还是不要打扰他片刻的享受好。
只见诸葛诗景咬下一块兔肉,细细在嘴中咀嚼品味,忽然警觉地竖起手掌,沉声道:“你们听。”
顿时,钟子墨与李海屏住了呼吸,前者看看后者,后者又看看诸葛诗景,四周的气氛变得诡异十分。
林子里一片死寂,唯有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虽然离火很近,但三人都觉得温度骤降下来。
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噗嗤!
那篝火竟然就这样唐突的灭了!
别说阴风,诸葛诗景甚至连微风都没能感受到半点,方才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就在眨眼的一瞬给灭得干净。极其微弱的月光从树杈缝隙里照下,诸葛诗景看见还有一律青烟从火堆的上方往空中飘去。
他自己看了看周围的三个人。
钟子墨没说话。
李海没说话。
三三个人?诸葛诗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是从哪里飘来的焦臭味,诸葛诗景忽然觉得鼻头一酸,但他敢肯定,那味道绝对不会是火堆发出的——无论是树枝燃烧还是烤兔肉都绝不会发出那种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第四个“人”也没说话,此时一片昏暗,诸葛诗景只觉得他是个纯黑的轮廓,正蹲在诸葛诗景的正对面,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诸葛诗景吞了口口水。
电光火石之间,火堆竟然重新燃了起来。
诸葛诗景c钟子墨c李海三人仍旧蹲在原本各自的位置上,但却不见第四个人。
诸葛诗景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全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钟子墨见诸葛诗景呆滞地看着树杈,赶忙将他扶起,然后往他嘴里灌了些水。诸葛诗景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摇摇头,然后指了指钟子墨和李海的肩膀。
刚才诸葛诗景看到的“人”坐在他的正对面,也就是李海与钟子墨两人之间,如今这两人的肩膀上都覆盖着一层乌黑的东西。
钟子墨和李海自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诸葛诗景只是摸了摸他俩的肩膀,又放在鼻头嗅了嗅,道:“是油脂,还有洋灰。”
除此以外,诸葛诗景还细细揉了揉那层灰,发现里头还参杂着一些皮质。大条的神经告诉他,这些油脂是人体燃烧后脂肪层溶解所遗留剩下的东西,包括之前那股奇特的焦臭味。
“该死的。”诸葛诗景赶忙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刚才蹲在他对面的,分明是一具烧死的尸体!
这山岭密林深处哪来的烧死的尸体?诸葛诗景怀疑,就在火光重新点亮的瞬间,那尸体已经粉碎成烟,飘散在空气中了。
莫非是刚进镇时那个被火烧死的女人?不可能,她早就被烧成了飞灰,怎么可能找诸葛诗景复仇?除非她变成了鬼,但如果她是鬼,身边的两名修道之人完全没理由察觉不到。
“林子里有蹊跷。”钟子墨沉声到,显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但李海却说入了夜,林子里有野狼出没,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其他说不上名字的怪异动物。
“不是狼,我看见了一个人!”
说着,钟子墨赶快指出了一个方向,两人沿着那方向看去,发现果然有一个人影飞奔离开。李海摸出定尸盘,发现那朵铁莲花似的保护装置并没有打开,急忙说:“不是僵尸。”
“那就是人!”
或许那人就是何惜之也说不定,于是诸葛c钟两人互相对了下眼色,扛着装备捡起火把便追了出去,李海则先熄灭了火堆以防引起火灾,再快步地跟在两人的后头。
没追多久,诸葛诗景与钟子墨便跑到了一幢水泥建筑下方。
“等,等等我。”好不容易跟上的李海喘着粗气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照理说李海一乡下孩子,还是修道修身的人,体力不可能连诸葛诗景都比不上,所以诸葛诗景狐疑地往后看去,发现这人竟然还在大啃着兔肉。
眼见那兔子就快被啃成了骨头,诸葛诗景立马一把抢了过来,一边打量着这幢建筑,一边大口咬下了兔腿。
“这深山老林的,怎么会有那么唐突的一栋老楼?”钟子墨皱眉问,却看见诸葛诗景正满口流油,一副爽得快要上天的模样。
“道友,你说这楼为什么全密封了?”李海指着建筑的窗户说,那些窗户全都被从外面用木板给全全封死,不仅是一楼,连二楼都没有半张被遗留窗户的。
“大概是锁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诸葛诗景将吃剩的兔骨一扔,打了个爽爽的饱嗝。
这么一说,钟子墨仿佛来了兴趣,他走到建筑的大门前,左顾右盼,却没发现任何标记。
“这木门是用柳木做的,阴鬼上身,邪气得很,而且这些窗户都被人为钉死,里头一定塞满了令人讨厌的阴气。”钟子墨如是说,而就在这时,塞在他口袋里的发丝忽然飘了起来。
还没等钟子墨去抓,那发丝已经沿着大门的缝隙钻了进去,他也只能看着身后的两人耸耸肩。
“该不会我们刚才追的那人就是那吊死鬼的老相好吧?”李海问。
“那女鬼说她等了那男人二十年,该不会这二十年那男人都在这老林里当野人吧?这建筑还会是他的家不成?”诸葛诗景摸摸下巴说。
另外两人都飞速地摇摇头,就算那男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回安希,也不见得会在这林子里当猎人,他大可以去别的地方。而就算那男人真的在这林子里当了猎人,以狩猎为生,那他也绝不可能住在这种几乎被完全闭锁起来的古怪房子里。
除非他是个疯子,因为这房子就像是一口水泥棺材一般。
“进不进?”钟子墨问。
诸葛诗景想了想,点点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不搞清楚这个建筑里有什么,估计我们后半夜也过不安宁。”
于是钟子墨打头,诸葛诗景居中,李海殿后,三人就这样推开了那木门。但奇怪的是,虽然这房子的窗户都钉得死死的,但大门却完全没锁,一推即开。
这木门年久失修,却仍然没有虫驻,钟子墨一推,门轴发出嘎嘎的爆裂声,让诸葛诗景头皮一片发麻。
刚进门,诸葛诗景就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踏入了电梯里,整个建筑的内部结构四四方方相当压抑,一股强烈的阴冷之气在周围螺旋回荡。但这阴气只在三人身边缠绕了一小会儿,立马就化作一阵狂妄的邪风扑出门去。
空气对流,那刚被推开的木门当即合上了。
借着火把的光亮,诸葛诗景发现这建筑的一楼大厅很是宽敞,但却是全空的,空气相当潮湿,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腐败味道。除此以外诸葛诗景还发现,不仅是这建筑外围,就连这建筑里头都往外封满了木板,哪怕是在白天,也绝不可能会有半分日光往里透来。
在大厅的边缘有两道楼梯,一条往上,一条往下,但两头除了黑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往上还是往下?”钟子墨看向诸葛诗景,问。
诸葛诗景吞了口唾沫,却还没来得及回答,三人已经听见二楼传来了一声男人悲恸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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