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发展公约》第二条规定:不允许科技断层超过三十年的位面间进行科技沟通。备注:单独调查员因任务需求携带先进科技者,报备后可以批准,但应当控制数量。”
“根据位面同调质量能量不对等原则:当传送物体质量增加百分之二十,所消耗能量将增加百分之五十,当传送物体能量密度增加百分之五,所消耗能量将增加百分之十五。”
原以为可以一路坐着飞艇飞到南格维茨的罗德无意间在看到《飞行手册·旅客版》的说明后,才发现自己这趟只有两个宇宙时的空中旅途,在自己看见翡冷翠后就差不多已经宣告结束。
两轮半弧形的弦月高高挂在漆黑一片的天空上。
借由翡冷翠的传送阵,罗德再一次踏回到南格维茨的土地上。
比起上有父母,下有弟妹的高斯,罗德可以算得上是孤家寡人,年少便双亲皆亡的罗德只靠着自己的两只拳头,在所住的平民区打出了一片立足之地。这也导致有着“流氓”c“混混”外号的他一直没有几个朋友。
等到无意间受到蛊惑加入调查员公会后,本就没几个的朋友变得越发稀少。
而在昏迷事件之后,在罗德眼中能够称之为半个“朋友”的,只剩下一同加入调查员公会的高斯。
接下来自己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走在南格维茨熟悉街道上的罗德很意外的产生某种“游子离乡”的感慨。
一想到自己和黑格尔的交易,无论黑格尔在提防的大事究竟会不会发生,会在何时发生,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恐怕没有机会再踏上南格维茨的土地,更没有机会回到自己在平民区的那栋老房子。
这些原本不属于罗德的记忆在此时此刻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仿佛连吹在街上的风都是留人的。
低头走着的他想起一句话:一名武士,永远走在流浪的路上。
罗德猜想自己这种变化应该是因为尚未完全掌握“武士”配方所导致的,心头不禁对于配方的作用产生了一丝新的明悟。
走在罗德身前的菲利普越发像一个沉默的独行者,他的步幅比一般人要长一些,大概接近身高的一半,但是他始终只是走在罗德身前五步,不多也不少。
想起黑格尔之前提醒的罗德抬头看向走在自己身前的年轻人,真是一位英俊而且有风度的绅士,但菲利普表现的越是沉默,越让罗德猜不透这位沉默的洞察者在想些什么。
穿过无人的谢菲丽舍大街,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步入到了中央十字广场。
这里,就是调查员公会的所在地,也是调查员公会附属医院的所在地。
“你放心,我对于黑格尔阁下的忠诚保证比我的好奇心更重。”率先停下脚步的菲利普转过身,用毫无波澜的平静眼神看着罗德,“没有东西能够逃脱洞察者的双眼,微表情c小动作c当然也包括语言。”
罗德笑着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眯起半只眼睛,语气古怪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菲利普就像是一潭被丢进了石子也不会起一丝波澜的死水,面对路跌不以为意,年轻的绅士用一种罕见的,严肃的语气说道:“或许你不相信,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不相信你会站在秩序这一侧。”
“那么身为混沌裁决组一员的菲利普调查员,您是否要把我当场逮捕,或者直接剥夺我生存的权利呢?”罗德背着手,朝眼前的菲利普迈出一步。
推了推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压低声音道:“当你再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相信我,我会做出如你所愿的选择。”
没有停下脚步的罗德很快走到菲利普的身旁,身高相仿的两人擦肩而过,罗德用春风般的语气温柔道:“你说的很对,我永远只会在在一边,就是我自己这一边。”
菲利普歪过头,挑衅道:“记得我们握手时的疼痛,年轻的武士永远不会是老道的洞察者的对手,就像你和我。”
说完后,不等罗德发作,重新恢复平静表情的金发年轻人就重新迈开脚步,走回谢菲丽舍大街,用误差永远在一厘米内的稳定步伐,迅速远离中央十字广场。
虽然菲利普真的有说到做到,但成功摆脱这位冷静年轻人的罗德显然并不舒服。原因很简单,在刚才那场语言博弈中,他不是胜者。
迅速收敛所有多余表情的罗德站在原地,目送这位对自己有敌意的年轻人离开谢菲丽舍大街。他默默攥紧自己的拳头,自言自语的感叹道:“力量是毒药,是犯罪之源,是打破平衡的唯一砝码,但力量确实是好东西。”
南格维茨调查员公会的附属医院并不算大,三层小楼,堪堪突破三位数的床位,二十几位医生很多时候都要忙的脚不沾地。
所以能够在这样一间小医院里拥有二十平的小单间,并且拥有一位单独心理医生的年轻女性,很显然来头不小。
尚处在夏秋之交的南格维茨夜晚相当舒适,尤其是打开窗户后,更有一阵阵的凉风从外面的中央十字广场上吹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躺在病床上的琥珀却很罕见的在这样如水般温柔的夜晚彻底陷入失眠。
心绪不宁的她很快从床上坐起身,端起放在床头柜的白瓷茶杯,将里面的红茶一饮而尽。
这些天来,黑水港口的那段经历一直像噩梦般,在她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她都在那座破败的庄园和那幢阴森的古宅里受到了足够多的伤害。
或许是从小受到了足够多保护,这一次琥珀显然受创严重,到现在为止,她都只是能够记起一些零碎的,内容混乱的片段。
上一刻,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刻,便有另一个穿着西装男人把卢克的手臂彻底扭断。暗红色的浓稠鲜血以及卢克痛苦的哀嚎如跗骨之蛆般死死攥住位于深渊当中的琥珀,不断把她拖向地狱。
如果说这些只是精神上的痛苦,那么更让琥珀担忧的,是家族的异状。
原本以为从噩梦中睁开眼的自己能够重新躺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没想到自己却像是被家族遗忘了一般,整整在这座小医院里待了五天。
在当前文明形态下,特权阶级不再是以前那种经常出现饭桶的老式贵族,就像不知道是从何时从何处流传在特权阶级圈子里的一句话说的好。
就算是大家族里养了三个月的猪,一眼也能看清楚今天的宴会会不会吃它。
这当然算是一句玩笑话,却也形象的阐述了一个道理,就算是家族中最平庸的成员,也有一定审时度势的能力。
琥珀不是猪,也不平庸。就算一开始因为错乱的记忆和精神上的痛苦让她暂时忽略了一些痕迹,等到现在,等到这个凉如水的夜晚,当失眠让她无事可做c心烦意乱的时候。那些看似被忽略,实际上全部都被她记在脑海里的痕迹,便很快被组合在一起,朝着某个她无法想象的状况飞驰而去。
感觉太阳穴隐隐发痛的年轻女孩从从床沿上站起身,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往窗户所在的方向走去。
透过窗,借着两轮弦月发出的微弱光芒,能够很清晰的看见中央十字广场最中心的那一尊沉默勇士雕像。
每次看道这尊雕像,琥珀总能想起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卢克。印象中的卢克从十几岁开始就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但只要这位沉默的少年站在她身后,琥珀总是能够产生一种莫名的心安。
睹物思人伤怀,伸手往眼角一抹,发现泪水已经溢出眼眶。
轻轻拭去眼泪,琥珀正准备随手关上窗户,却发现窗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大手。
“来”
一个“来”字还没喊出口,窗外猛地跃进来一个人影,伸手便牢牢捂住了琥珀的嘴巴,同时接着前冲的力量,将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孩轻轻压倒在床上。
慌张的琥珀瞪大双眼,死死盯住与自己仅仅只有数寸之隔的那个男人。
是那个恶魔,是记忆中那个面无表情朝她靠近的高大男子。
可他分明已经被秩序天秤组的调查员带走了才对,他现在不应该在海德伍茨家族的地牢里么?
难道说他逃狱了?!他是专门来杀自己的?!
一路朝着不好方向越想越歪的年轻女孩,几乎已经把男子与“杀人犯”和“越狱犯”这两个词完全等价在了一起。感觉到男子大手灼热气息的琥珀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刚刚擦干净的眼泪又瞬间喷涌而出。
把琥珀压在床上的人自然是罗德,他压根没想到病房里的女孩会有这么大反应。实力单身几十年的可悲年轻人看似稳如泰山,心里却慌的不行。于是他只好选择最稳妥的方法来面对眼前的状况,以不变应万变。
就这么尴尬的僵持了整整三分钟后,罗德才想起自己身上还带有黑格尔交给自己的书信。
在女孩恐惧的眼神中缓缓从怀里夹出一封有些褶皱的信件,罗德压低声音道:“这是黑格尔那个老头子让我交给你的信,看完它,就请和我去‘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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