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同喝着花茶,斜靠在栏杆上,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闭起眼睛。孙青又给周不同杯中添上一些茶水,然后她自己端起茶杯细细的品着。
周不同说道:『我爹是开酒楼的,他想让我接替他。可是我听着酒楼来往客人讲述的江湖英雄故事长大,一个江湖梦从小就在我心中生根发芽,当它成长为苍天大树的时候,我在那个小县城里呆不下去了,我必须出去开始自己的故事。那年我十五岁,将积攒多年的钱拿去铁匠铺打了一柄剑,背着这把剑我开始自己的江湖梦。英雄也要吃饭,我却是身无分文,于是我就流浪起来,跟乞丐一样,只是我不乞讨。我很幸运,遇见了一位师傅。师父不出名,剑术也不高,但是他是位真正的剑客,侠士。他教会了我很多比起剑术更重要的东西。师父会替人做事赚钱,但是他从不杀好人。师父赚来的钱只留一点够吃饭,其余的都会拿去救济穷苦的人。我那时候就是他的救济对象。看到他也背着剑,我就求着他收我做徒弟。起先他没同意,在我死缠烂打下,他给我定了三个规矩,不可以武力欺辱弱小,路见不平必须拔刀相助,非十恶不赦之人不可杀。我答应之后师父收下了我。我跟了师父一年,在他的教导下,我成为一名剑客,并超越了他。当他觉得自己没有可以再教我的时候,他让我离开了。我离开了师父,开始寻找各种对手切磋比试,有输有赢,身上也留下了许多伤疤。每一战之后我的剑术都会有所增长,那时候我很快乐。我飘荡了三年之后,剑术无法再突破,心中开始迷茫起来。我想找师父帮我解惑,虽然他此刻剑术上已经远不如我,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会有答案。我回到当初遇见他的地方,我找了很久,但是都没找到师父。我找了三个月,问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地方,最后终于找到了他。从未见过面的师娘把我带到了师父的坟墓前。师娘说师父半年前满身是伤的回到家里,三天后便去世了。她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我在师父墓边搭了一个草棚,陪了师父一年。一年之后我告别师娘,开始去追查师父的死因。不到半年时间,我便找到了凶手。他告诉我师父收了钱却未完成任务,所以该死。我毫不犹豫的杀了他。那次的目标并不是坏人,他们欺骗利用师父。接下来,我便遭到了那个组织的追杀,它隶属于阎王殿。也就是在逃亡途中,我遇见了王大哥和老杨。王大哥替我挡下了阎王殿的追杀。我继续跟着王大哥游历了半年,忽然一天我厌烦这样的生活,于是我与他们分开了。我去祭拜了师父,见了师娘,给她留了些银两。接着我便回家了。我家在江夏,店的名字叫鲤鱼轩,我现在是老板,如果孙小姐那天路过,一定要进来白吃我一顿。』
孙青呵呵的笑着,说道:『什么叫白吃你一顿。我像是白吃的人吗?』周不同哈哈大笑,说道:『我爹经常骂我,说我这样下去鲤鱼轩迟早会关门。』
夜深了,文道先生命马常青过来催促杨不谋,杨不谋与小花难舍难分,杨不谋说道:『明天我就跟师父离开了。』小花低着头,嗯了一声。杨不谋继续说道:『等我事情结束,我就立即来看你。』小花依然没有说话。杨不谋只好说道:『那我回去了。』小花抬起头,她已经是泪眼朦胧,她大喊道:『不要你回来了。』说完她就跑回了屋内。杨不谋呆立原地很久。马常青看着杨不谋直摇头,说道:『再不走先生要亲自过来了。』杨不谋这才回过神,跟着马常青往住所走去。
马常青忍了一路,终于在将到达杨不谋住所时开口说道:『你真是笨。』杨不谋很疑惑,问他何意。马常青说道:『女孩子不管是生气或者哭泣的时候,只要你抱住她就会好了。』杨不谋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马常青一脸骄傲的说道:『每次我都是这样把小檀哄好的。』杨不谋苦笑不已。马常青继续说道:『女孩子不喜欢听你跟她讲道理,你要顺着她的心情,懂吗?』杨不谋说道:『那不就跟哄小孩一样吗?』马常青白了杨不谋一眼,说道:『喜欢你的女孩子不就是小孩子吗?』杨不谋发现马常青说的话很有道理。马常青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小花姐姐不会去送你的。』杨不谋想问他怎么知道,但是没问出口,因为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马常青回到阁楼向老先生复命。文道先生问他道:『常青,仕途与武道,你想好选择哪一个了吗?』马常青回答道:『先生,这两个不冲突啊。』文道先生笑道:『多少年才能出一个马常青啊。』马常青说道:『师父,我回楼看书了。』文道先生点头让他去了。
第二天果然如马常青说的那样,杨不谋未见到小花出现。文道先生将王平三人送到山门处,然后大家互相道别。杨不谋三步一回头,但是始终没见到小花。文道先生来到菩提院,小花正在逗弄她养的小鸟,心情看上去很错。文道先生说道:『他们刚刚离开。』小花说道:『我知道。』文道先生问道:『你真不去送送?』小花说道:『他还会来,有什么好送的。』文道先生看着小花,她自顾自的玩得不亦乐乎,老先生也跟着心情愉悦。
马常青将三人送到了码头,最后分手时,王平对他说道:『小先生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马常青回道:『下山第一站我便去老山寨。』王平拱手说道:『后会有期。』马常青说道:『一路顺风。』
三人回到姑苏城继续逗留了一天。
姑苏城外。周不同对王平说道:『王大哥,我们就此分别吧。』王平说道:『等着我和老杨去尝尝你烧的鲤鱼。』周不同笑道:『随时恭候。』三人分为两个方向各自前去。杨不谋对王平说道:『师父,我要变强。』王平点头道:『接下来你跟我对练。』杨不谋嗯了一声。
去往洛阳的路程因为时间充足,所以王平二人走的很慢,每天留下大量时间训练杨不谋。每天的上午杨不谋会进行跑步锻炼,中午与王平拆招对练,下午王平为其解析对练的过程,晚上则是杨不谋练习内功时间。杨不谋除了真心希望变强,另一部分是希望通过这样的训练让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想念小花。
武功招式只是对战时使用的道具,并无优劣之分,关键在于人。有人只练身体,让其拥有极其强悍甚至恐怖程度的力量和速度,这类武者的身体便是武器。另一种便是像文道先生这样,他们只练内在真气,时间越长体内可蓄积的真气也就越多,对战时运用真气来控制一些外物,一般是兵器,来与人战斗。也有利用真气来短暂改变身体某部位的强度,以此来防御或者攻击。再上层的高手便是可以直接通过真气直接攻击,无形的真气此时已有化为实质的雏形。是否有真气化实的高人,就连王平也未见过。
这两类虽然走的是极端路线,但是在修炼的过程中都会或多或少的增加一些内外互补。将二者结合同时修炼是一种理想的状态,但这种修炼极其耗费时间和精力,所以成长也是最慢。换言之,一旦此类修炼达到大成,那么其优势也就会成倍增加。王平便是此类。
还有一种是主修兵器,通过将使用兵器的招式练就纯熟,达到本能反应的地步,极致同样是出神入化。此类像杨不谋的外公顾苍松的本元三十二到,已经消亡的金刀刘家,还有刚离开的周不同。
这三种各有长短,但无优劣之分。无论是内功,或是外功,还是兵器,都只是供人使用的道具,实际运用与人对战,可以灵活运用。王平告诉杨不谋,不要被外物所限制,融会贯通,临机应变才能无惧任何敌手。遭遇敌手,自信非常重要,如果惧怕对方,信心动摇,那么便给了敌手可以击败自己的破绽。
王平与人对战讲究简单一一稳准狠。找准对手的弱点,快速出击,一击必中。所以王平的对战无任何观赏性可言,周不同曾经就在内心狐疑,到底是追杀自己的人太过无能,还是王平太强大,这也是让他对王平一直敬畏的原因之一。能做到这三点,王平有自己的先天优势。他非常的聪明,面对任何敌手他都可以快速的找到对方的弱点,再一个就是他的速度,真正的达到快如闪电。杨不谋层对此感到惊叹,他询问王平是如何练就如此惊人的速度,王平笑着回答他,这样的速度极其消耗真气与体力,一次对战能使用的次数不多,视对手的强弱来分,对手越强那么速度也就要越快,对应的消耗也就越多。如果能像普通功法那样随便使用,那么王平可以说会是天下无敌。最后一点,王平面对生死敌手从不留情。能一击便击破敌手防御,将其击毙或是重伤,这归功于王平深厚的内功以及强悍的身体素质,他从不使用兵器。其实还有一点王平曾与杨不谋讲述过,这就是他独有的感应。因为这种感应,让他可以提前预判敌手的意图和动向,这也是他让人感到神奇之处。不过这种感应不具有普遍性,他也无法找到修炼方法,所以无法教会杨不谋。
杨不谋目前修炼的便是速度与身体素质。他每日背负的重物一天天的增加。后来王平找了一件铁匠铺,为他打造了一套重达百斤的铠甲,让他穿在身上。到达洛阳时,杨不谋身上的铠甲已是第三套,重达三百斤。杨不谋都适应了下来,现在穿着铠甲行动如常无任何不便之处。杨不谋问王平以前是否也是这样修炼,王平让他自己去猜。杨不谋摇了摇头,他觉得以王平的性格肯定不会。王平告诉杨不谋说他必将超越自己,那么他训练的艰辛定会倍于常人,不付出就不会有回报。只要能变强,杨不谋不在乎吃苦,王平给他的训练他都能咬着牙坚持下来,他要为师父分担,保护爹娘,守护山寨,他要为小花阻挡外面的一切风雨,让她永远简单快乐下去。
终于到达了洛阳,当朝的都城,天子脚下。
长生殿在洛阳的产业最多,王平带着杨不谋来到了其中一处,洛阳最有名的酒楼—短歌行,迎接他们的是酒楼老板张朝阳。知道了一些长生殿的往事,又听闻老板姓张,杨不谋就在猜测或许他便是第二代长生殿张荆楚的后人。王平看向杨不谋,对他眨了眨眼。杨不谋会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同样是顶楼的厢房,不同的是,这间厢房只有一间,便是这一整层。三人坐定后,有店伙计送来了茶水和一些糕点。张朝阳为王平二人倒了茶,然后开口说道:『知道殿主要来,我是每日都在翘首以盼,总算将你盼来了。』张朝阳很消瘦,留着长长的胡须,头发有些花白,但是年纪看上去比王平大不了多少。杨不谋见过凤阳楼的老陈,还以为酒楼老板都会是胖子。王平说道:『洛阳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张朝阳回答道:『一个月前吏部尚书徐言被夺了官职下了大牢,昨天贴出告示将后日午时斩首。原重阳县县令沈前便是徐尚书的门生,徐言被下狱后第二天,他便被调离了重阳县。』王平继续问道:『还有什么?』张朝阳回答道:『三年前皇帝新纳了一个妃子,原本一切正常,直到一年前,皇帝经常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决策。有传言那个妃子是只成精的狐狸,皇帝被她迷惑失去了神智成了傀儡。』杨不谋笑道:『狐狸精没有,老狐狸可能有一只。』张朝阳忙问道:『殿主是否有所发现?』王平说道:『李广济。』张朝阳点点头,也只有是他了。
王平问张朝阳道:『徐尚书因何罪名被罢官?』张朝阳回道:『罪名被罗列出很多有十条。真实原因是因为不同意调沈前离开重阳县。』王平继续问道:『兵部尚书许梦田是什么反应?』张朝阳说道:『自从徐尚书被下狱之后许尚书便告病在家休养,大门紧闭谁都不见。如今朝堂已经人人自危。老祖为了徐尚书的事情曾去拜访过宋宰相,只被盛情款待了一番,对于徐尚书的事情却只言未提。』王平点头后沉思起来。半晌他说道:『这次我就住在短歌行,晚上会去看望老祖,张大哥回去后先行代为禀报。』张朝阳起身说道:『老祖也日夜盼着殿主到来。殿主先稍作休息,我去安排饭食。』王平点头称有劳,张朝阳便离去了。
杨不谋问王平道:『师父,我们要去救徐尚书吗?』王平说道:『劫法场吗?除非能救到徐家所有人,不然我们都什么都做不了。』杨不谋忙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王平微笑着说道:『要冷静。办法总会有。』杨不谋沉默下来,陪着王平一起思考。
很快张朝阳便带着许多精美的菜肴上来。杨不谋看着这些秀色可餐的美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张朝阳边摆放盘子,边对杨不谋讲解每一道菜的名字和特色。杨不谋不断的咽着口水,心里想着将来一定要带小花来尝尝。王平一旁看着杨不谋的样子,笑道:『开始动筷子吧,口水都要滴下来了。』杨不谋拿起筷子先将每道菜都尝了一遍,然后捡起最喜欢的几样大口吃起来,胃口极佳。这一路的训练,杨不谋的饭量与日俱增,夸张点说是能一顿能吃下一头小牛。王平与张朝阳边喝酒边闲聊着。
席间张朝阳对杨不谋说道:『明日我安排人陪少殿主逛一逛洛阳城。』杨不谋先是惊喜,后又好奇,问道:『师父明日做什么?』王平笑道:『师父我年纪大了,连日奔波身体乏了,需要休息。你就安心去玩吧。』杨不谋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面对一桌美食奋战不休。
晚间张朝阳先是陪王平继续闲谈了一会,然后就告辞离去了。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将近子时,王平带着杨不谋离开了短歌行,朝着城中西南方向走去。路过皇宫附近,看着一队队来回巡逻的铠甲武士,还有皇宫高高的城墙,杨不谋心生感叹,当皇帝是很风光,但是整天呆在一个地方,也怪无聊的,是他肯定会疯掉。
洛阳的夜间即便是到了此时也是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街道上灯火通明,摊贩前买卖声不断。杨不谋东张西望怎么都看不完各种新鲜事物。王平也特意放慢了脚步陪着杨不谋。繁华看不尽,二来终于到了一座大宅子前,上面写着张府二字。杨不谋上前敲门,门随即便被打开,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开的门。少年见到杨不谋与王平立即开口说道:『殿主,少殿主,老祖宗已经在后院等候,特意命我来迎接。』王平笑道:『你元光吧。』少年立即兴奋道:『殿主知道我的名字?』王平继续笑道:『张家小霸王,如雷贯耳。』少年立刻羞红了脸,说道:『我已经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顽皮。』王平随手拿出一把小匕首,递给少年说道:『当年你满月我未来,这把匕首就当是补偿给你的礼物。』少年也未客套,立即接过匕首抽了出来,顿时便看到一阵寒光闪现,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不是把普通的匕首。少年非常喜爱,将匕首插回刀鞘,紧紧的握在手里。杨不谋很好奇王平为何每次都能从身上拿出这些小物件送人,是他临时准备的,还是一直在他身上。不多时,少年领着二人便来到了后院,穿过一座小花园,面前便是一间茅屋,跟王平在山寨住的地方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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