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阿灯接了白决的话。
她学着林月见的样子挺了挺背部，微微伸展了一下后，将目光转移到了地面上。没有人看到，她的目光有些闪烁，似乎有些别样的情绪在其中流动。这种带着动摇的情感只在阿灯的眼中停留了一瞬间，她就调整好了状态重新看向投影中画面。
这个时候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开始催促爱丽丝播放录像了。
难道掌握他人的生死能让这群人得到快感吗？
林月见心中不解，他无法理解这些发着弹幕的人在电脑面前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更无法理解看着平静无波的联邦怎么会有这么多极端的人。
直播间的屏幕中央猛地跳出一句话，然后只在屏幕上停留了十几秒，就消失了。
随着字幕消失的还有直播间的画面，屏幕黑了两秒后，新的画面跳了上来。
这是一段以第一视角录制的视频，视角的高度大概就是一个女人的身高左右，几乎可以确定，摄像头的背后就是爱丽丝本人了。
录制的地点看上去像是一个办公地点，宽大的深色沙发c稳重的木质茶几c呈l字型的落地窗户，窗外能看到的是比肩林立的大楼和远处蜿蜒交错的道路——这是在一栋办公楼内！而且从建筑风格可以直接判断出这是在都市内！
胆子够大的，居然敢进都市！
林月见捏紧了拳头，他心里的情绪非常的复杂。一方面，他十分厌恶爱丽丝的作为让他们陷入了被动。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佩服爱丽丝过人的胆识。
直到指甲陷入掌心的肉中，林月见才将自己从飞远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重新看向屏幕。
有一个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他是背对着镜头的。
林月见大概可以从男人的穿着中猜测到他的身份了，他放轻了呼吸，在心中催促视频中的男人快点转过身来。
就在这个时候，视频被直播间后台操控着快进了几分钟。
等到画面在回到正常播放速度的时候，男人已经坐在了一旁的办公桌前——果然是刚刚直播间的房间中关押的男人！
男人似乎在这之前听到了什么令他感到诧异的问题，他愣了一下，露出得体的笑容说：
“坏地那种地方呵！坏地的人力成本足够低廉，而且他们本身也没什么权利可言，能有工作就很好了，想必他们也很能接受加班之类的事。这样一来，人力成本节约了，谁又在乎那点运输的钱？”
直播间的弹幕随着男人轻佻而又蔑视的话语爆发了出来，看客的心理活动似乎煽动起来就是这么的容易，林月见看了一眼直播间不断上升的的气泡，有些担心的看了白决一眼。
白决的脸几乎是完全黑了下来，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可以让林月见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怒意。
因为爱丽丝所触动的不是别的，而是白决规划已久几乎投入了余下的生命中所有的激情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从爱丽丝的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被逼迫着不断的顺应新的情况而改变。
林月见想：大概白决有什么底线的话，那这条底线就是在这儿了吧。
“白决。”林月见轻喊了一声。
像是猛地回过神来，白决愣了一下才看向林月见，然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说：“没事，先看。直播的地点变了，也许我们能揪出她。”
见白决冷静下来了，林月见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看向投影。
因为和白决说话的关系，林月见错过了中间的一段画面，还好他一直注意听着其中的对话，明白自己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现在的录像中看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能看出爱丽丝和那个男人靠的十分的近，摄像头对焦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似乎正在遭受着什么巨大的威胁，他的呼吸声急促，又带着隐忍和压抑。“没没什么好好奇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可能是离摄像头过近的关系，林月见还能听到他紧张的呼吸声。
“大家都在把仍需要人工的产业往坏地转移，又，又不是什么秘密。有些价格高昂的代人工机器人也是可以用人工代替的，比较便宜。”
说道这里，男人甚至抽了一下鼻子，大概是快吓哭了。
“总之！总之就是在省钱而已，坏地里体面人可不多，大多数人都低贱，水平又不高。做点体力活怎么了？我也给了他们工作啊！可可以放开我了吧？！”
想比之下，爱丽丝的声音就显得轻松多了。如果不是现在画面中摄像头诡异的角度，她的声音中带着的慵懒几乎能让人怀疑她正在做spa。
她问：“意思是你这个高贵的都市人觉得坏地人下贱，让你占点便宜反而是你给他们施恩了？”
“不是我不是我！大家都这么想的！有什么不对？那些出了补给袋以外的食物都没见过的人，难道不是比我们低等吗？”录像中的画面一阵抖动，似乎是男人正在摇头否认。
“傻逼！”男人惊慌失措下讲出的真心话让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吴双忍不住骂出了脏话。
接着，录像中的画面又是一阵快进，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林月见只听到一句轻微的“临死前，让你感受一下飞翔的感觉吧。”然后就看着镜头高速移动，朝着不知道已经破碎的落地窗外跳了出去！
“她是鬼啊！这是几楼？！”林月见惊叫了一声，盯着录像停止前的最后一个镜头——蹦极视角大喊。
直播间的画面又切回了囚禁男人的那个房间。
这时，画面内的声音已经被打开了。
“不要！不要杀我！我没有！我错了！救命！我错了！”林月见可以清楚的听到男人歇斯底里的喊冤声。
林月见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过于庞大的无力感让他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吗？
如果要达成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平衡，那到时候这种程度的死亡也只是冰山一角吧。
我有那个觉悟吗？
“别多想。”白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林月见的身后，他伸出一只手搭在林月见肩上，难得好声好气的安慰起了林月见。
新的字幕又弹了上来。
直播间内弹幕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就好像在这个瞬间，没有人希望那个男人活着。
林月见回握了一下白决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可眼睛仍然死死的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数。他的一双眼里全是血丝，紧抿着的嘴唇也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有一丝的颤抖。
林月见的瞪大着眼睛盯着直播间中央的字幕。
仍是充满讽刺的问候语，这次的弹幕回应却和以往完全不同。直播间内看客仿佛着了魔，只是不停的刷着“杀了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预想中的血刃并没有出现，而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滚出一个球状物。金属接触地面的滚动声在男人的求救声中就像是一道催命符，林月见看着那个球体在男人面前停下，然后闪烁了两下红灯后，随着戛然而止的“砰！”的声音，直播间黑了下来。
“是炸弹。”吴双皱着眉头得出结论，他动作飞快的点进直播回放，将画面快进到最后炸弹出现的画面上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是正在测试中的炸弹，kag一101。这个东西只有两个地方有。”吴双的眼中有了一丝兴奋。
“哪里？！”
“特殊治安队总部和路易斯市特殊治安队驻扎总队！”
“等下等下——”白决摆摆手看上去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说爱丽丝现在是特殊治安队的人？你睡没睡醒？”
“当然不可能，但她可能受到了这两个地方的内部人员的帮助。而且那个人的地位绝对不低，这是保密项目。我也是因为在特殊治安队呆的够久，所以才看过kag一101的分解模型图和测试录像。”
“我们有大概的方向了。”吴双作出结论。
“等下！等下等下！”就在林月见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阿灯的声音擦了进来：“我知道这个爱丽丝是谁了！”
“什么？！”林月见觉得自己今天一天都在大呼小叫。
“那场绑架！那段录像！”阿灯用手指将头发往后一梳，拿出手机飞快的翻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着阿灯的手向上挥的动作，手机画面被投影在了半空中：“就是这个视频！”阿灯回过头看林月见。
视频的时间很短，只有十几秒。是一段女人拎着一个男人从大楼的外墙利落着地的影像。如果发挥一下想象力的话，就能把这段影像和刚才直播间中最后的画面结合起来了。
阿灯的手微微发抖着将投影的影像放大，可以清晰的看到爱丽丝的五官！
蜜色的皮肤c银白的毛发c蔚蓝的眼睛c高挺的鼻子和微微上扬的薄唇。
“就是她！真是她！”绕是知道爱丽丝没死，白决仍然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我想我们要重新谈一件事情。”阿灯没有管白决，而是看向林月见。
“什么？”
“我加入你们，我手上所有的资源，你们都可以用。我有一个条件。”
“啊，好哈？！什么什么？！”林月见像个白痴一样瞪大双眼。
“你听不懂人话？”
“不是，不好意思。太惊讶了。什么条件？”被质疑的林月见有一丝尴尬，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稳重一点。
“这个爱丽丝。抓到之后，把她交给我。我现在知道她身后可能有特殊治安队的帮助，比起特殊治安队，我的实力太不够看，所以我放弃一个人去找她的想法，决定加入你们。”阿灯非常有条理的解释了自己的动机。
“白决？”林月见回过头问白决的意思。
可白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他正盯着手上的微型电脑用投影键盘飞快的打着字。他的手微微发抖，频频输入的错别字让白决暴躁的踢翻了一旁空着的沙发。
“临泽他们出事了！”
说完解下手中的微型电脑丢给林月见后，和吴双一起跑了出去。
“你去邮件上的位置！”
邮件？
林月见低头看向还未自动锁屏的微型电脑。
“白决，蔷薇是我最珍爱的妹妹，你要保护好她。去废弃码头和蔷薇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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