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天站起身来,一振长衫,目光如电,睥睨远天之上,浓云密布,遍覆千里,罡风不住狂吼,一小片地方甚有小雨飘落。眺望一刻许,纪凌天才吐气开声道:“今日已是第八日,七日之限过,师尊该是来了。”
话尤未落,身旁一座传送法阵已是从天飞坠而下,阵光灿烈,耀睛闪目,从中走出一位仙风道姿,满面丹华的道人,背插单剑,含笑步出。纪凌天一见欣喜,忙即朝之一拜,道:“师尊,您来了。”
紫阳真人笑若静花,走过去将纪凌天扶起,并道:“凌天,前去云州,事态如何?”纪凌天据实以报,拱手回道:“回禀师尊,云州中危机四伏,昨日一夜间已有奇麟门c天魔海与东苍岛三派齐至,事态险峻。看来周族稍有动静,云州城必生大乱。”
紫阳真人听毕,略一沉吟,即举步朝前走去,来至北冥幽海边上,踏在一块平石上,凤目逡巡,四面观望。过了些时,紫阳真人即开张紫光道眼,见北冥幽海中央上处一道妖气聚如山大,竟有百千丈之阔,翻腾剧烈,凶厉异常。
紫阳走下石来,朝纪凌天道:“为师方才以道眼观测,那镇于海底的八目海妖将于午时破印而出,还且稍待片刻。”接着,紫阳真人再是问道:“凌天,此次前往云州,乃是你前往魔界最后一项课业,为师对你可是大有信心呐!”
纪凌天恭谨回道:“师尊放心,弟子定圆满完成课业,接着就奔赴魔界,完了师祖夙愿。”紫阳真人默然颔首,而后齐齐望向北冥幽海,只待海妖出世。
紫阳真人到底道法精湛,趁此余暇,且看他微微屈膝,即有一团冉冉云白之气凭空现出,将身拖住,离地尺许,微微阖目,养神守机。纪凌天见之也觉神奇,自己虽也能浮空静修,可是却无师尊这等随意而为,潇洒如意之境,自然心慕不已。
纪凌天则是脑海里一遍遍温故着无名剑诀,有道是有备无患,熟能生巧。现在纪凌天已于无名剑谱的招式之内参悟出一丝新的境界,也算推陈出新,只是尚不甚明了,但觉隐隐获益匪浅。
正在此时,天空忽然一暗,整片北冥幽海上空都是黑沉一片,不见天地。跟着,阴云滚聚,狂风电驰,若千军万马般朝北冥幽海上空滚滚云集。霎时间,风云齐变,天地易色,怒雷阵阵,一块足有七八百丈辽阔的云盖已是成了形势,正对海中上空。
海面上骤然飞旋而起一道千丈之阔的巨大浪漩,海中龙蛇蛟龟之属莫不哀哀齐鸣,被吸进浪漩下处。浪高及天,翻滚如山,巨响震空,蓦然一道苍啸自层层海波底下爆出。跟着,一道金光如电,已是冲射而出,于空中凝成一衣袍飘飘的道人模样。
紫阳真人双目一开,紫光道眼落处,心中微微一惊,而后却又笑起。跟着,招呼了一声身边得见凌天,道:“踏上云来,与为师前去看视一番。”
纪凌天依言而为,紫阳真人将手一指前方,足下云气冲飞而起,眨眼百丈之距,瞬息之间就已到了那金光道人身前。岂知,那金光道人左手金光化雾,一拢就是百丈之长,金光巨手一拍海面,激起巨浪滔滔,而后凝成一把巨大水剑,盈盈露华,宛似水晶。
紫阳真人足下一跺,析出一缕云气,将纪凌天送出去十里开外,而自己则驭动御星剑,与那金光道人战在一处。
北冥幽海上空,一尊金光闪目,高足百丈的金光道人,手握一柄百丈之长的阔长水剑正与紫阳真人斗个难分难解。金光道人虽是高大,奈何不如紫阳真人灵活飘动,巨大水剑一斩之力就已掀起数十丈水浪,自有直逼天地之威。
紫阳真人足驾云气,四下闪避,左右裕如,进退自如,战得倒是并不吃力。百丈金身凌海盘空,俯观云雷,一剑朝前横扫而去,紫阳真人一时未及留神,闪避不及,惟有一剑迎去。巨长水剑横空斩至,紫阳真人手中御星剑与其相形,却似一根绣花针般细不可察。
紫阳真人剑去如虹,一剑封截。长空里只见金光道人所持水剑当时哗啦一声,喷洒下来,竟是断裂下来四五十丈长,化作倾盆大雨,浇了紫阳真人满身满脸。
那金光道人异常愤怒,手绰已然半裂的水剑自海中一划,一时惊涛骇浪,狂卷不朽。待那残损水剑出时,已是完美无缺,依旧是百十来丈长,波光粼粼,直映寒芒。
紫阳真人心中一凛,暗道:“此等修为,只怕是老夫也有所不及,看来是我低估了。”一念方完,那金光巨人又是当头一剑插下,紫阳真人须眉一振,酣畅之极的道了一声:“来得好。”
说时迟,那时快,紫阳真人左手放出翻处,一道金光映天,却是一方钵盂,形态奥奇。紫阳真人把手一摔,手中念念有声,一篇真言即时念毕,只见那方金色钵盂遇空飞涨,直有亩许般大,金光道人手中百丈巨剑落下之时,尽被金钵纳入,尽化为水。
紫阳真人清啸一声,一领手中御星剑,驾动云气一径飞上,绕至身后,手中再一翻登时多出一张黄色符纸来,上面朱笔符咒,如鬼神所画。
金光道人不知紫阳真人踪迹,只觉其飘忽不定,来去无影。及至眼前一点黑影看清时,忙要大叫一声不可之时,紫阳真人已是到了额前,将黄纸符箓用剑钉下。
黄纸符箓钉下之时,那金光巨人突是大吼一声,刹那浓云漠漠,直似惊雷四起。嗣后,黄纸符箓发动效力,金光道人巨大身躯竟是碎裂开来,化作金色烟气望着海空四周散荡开去。
紫阳真人将手一招,御星剑亮光一闪吟啸折回,自行插于背后剑鞘之内。那金光巨身散尽之时,一道常人大小的老者形貌却是显现出来,紫阳真人缓缓降下云气,与其平视。
二人默然相觑,紫阳真人先是开了法口,道:“阁下,是周氏老祖周道通罢。”那老者面目凝寒,先是一惊,继而一观紫阳真人满身道气,先前又是领教了其通天手段,心下豁然,仰头一阵大笑道:“不错,吾正是周族鼻祖周道通,台驾又是哪门哪派,于哪座名山修行?”
紫阳真人微是一笑,拈髯应道:“在下天玄宗紫阳。”那周道通一听是天玄宗人,又是一惊,而后复又释然,一笑置之。
周道通吐气如云,张口雷鸣,问道:“天玄宗好大的名头啊,自吾创立周氏一族伊始起就早有闻,想必这些年过去,声名必是更胜以往。”
紫阳真人恭敬答道:“劳前辈记挂,鄙宗近年倒是景况尚可,承修道界推重,忝列这正道之首一位。”
周道通心中实然暗知天玄宗乃是当今名门正派,藏法如渊,自然一年胜似一年,道门昌隆,香火大盛。可是经紫阳真人之口说出还是大觉伤落,不免问及周族近况,遂道:“阁下,可曾至过云州,吾名周道通,云州周氏一族即是吾之嫡脉。”
紫阳真人自不瞒其实,回他道:“不瞒前辈讲,周氏一族近来罹难,现任周氏族长周长生命悬一线,三魂七魄散了大半。”
周道通心中大恸,忙追问道:“却是何人伤的?眼下情形如何?”
紫阳真人回道:“前辈不必动火,也无庸着急,周长生已服下我徒儿送去的一粒天心回魂丹,眼下已无大碍。如此多谢阁下援手大恩,今高足何在,待老夫相谢一番。”
紫阳真人自言不必,奈何周道通坚持,紫阳真人只得引来凌天,教道:“凌天,你去参见一下周氏老祖周老前辈。”
纪凌天近得前去,恭谨一躬,纳头拜道:“小可纪凌天,参见周老泰山。”
周道通见纪凌天神姿颖秀,英气勃发,大有仙根意欲点拨一番,奈何自己大限将至,已是余时无多,遂作罢了此念,心下畅然道:“小小年纪,一身仙骨,异日功果决是不差的。”纪凌天逊谢了,紫阳真人亦是发了一篇谦虚的话来。
相语数句后,周道通忽把目光望向足下的北冥幽海,把髯一抚道:“紫阳道友,这八目海妖行将出世,吾这血神镇妖印怕是撑持不住多久了。”
紫阳真人紫目下探,北冥幽海海底下那头妖物的气息已自漫溢出来,波浪摇晃间妖气弥漫成云,引动滚滚黑气,横展百里,心下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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