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小指宽的疤痕，从左眉心一直贯穿到右耳下，粉红色的新肉明显的隆起，样子十分的骇人。
他的左眼应该是假的，瞳孔更像是一个微型摄像机的镜头。
另有一人和他并肩而行，样貌平常，只是手里握着一枚硕大的黄铜十字架，分外惹眼。
这是一枚耶稣受难十字架，足有一尺多长，非常的厚重。
不过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信徒，眉目间丝毫不见一点虔诚和悲悯。
其余的甩开膀子c大踏步跟在二人后边，一个个都是一副“你看老子怕过谁的”架势和嘴脸。
李雪楠本能的放缓了车速，一行人几乎是擦着车身走了过去。
他们过来的方向——不好，是土地庙。
我心头一振，一种不祥的预感直涌上来，叫了一声：“土地庙。”
不等李雪楠停车，我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一路狂奔，直向土地庙跑去。
树林里草深藤缠，跑到土地庙不过十来分钟功夫，哥哥已是筋疲力尽。
到了目的地，却见眼前一片狼藉，砖瓦碎乱一地。
我把胡乱堆叠在一起的砖瓦扒开，试着寻找土地像的下落，我想他们要破坏的，肯定不是这座庙，而是土地神像。
可等我把大大小小的瓦砾全都翻了个遍，仍是不见土地神像的下落。
莫非被带走了？
可从那伙人的行装看来，连个挎包都没带，浑身上下没一处能藏东西的地方，神像足有一尺半高下，不可能装在裤兜里的。
张天颖和李雪楠也跟了过来，看到原本安好的土地庙，此刻竟变成了一地的瓦砾，也是万分惊诧。
“怎么样了？”张天颖关切的问。
“不清楚，土地公的神像不见了。”
“啊？”李雪楠惊讶道：“谁还会偷那么个玩意儿就算要偷，也犯不着把庙都给拆了啊。”
沉默片刻。
忽然张天颖好像发现了什么，手指一个方向，惊叫：“秦少——看那边。”
就在大概三十几步远的地方，有几棵树横七竖八的倒了。
刚才我的心思全在土地庙和神像上，竟忽略了不远处的情况。
当我们靠近时，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震惊不已。
几株大腿粗细的杨树，赫然硬生生被折断，还有几株虽未倒下，却也是摇摇欲坠之态，风一吹就倒了。
这些树上满是深深浅浅的凹印，最深的至少有十厘米，浅的也有半拳深。
仔细辨认，尽是拳印c掌印无疑。
好大的力气。
显而易见，这里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
只是这些拳印和掌印又是为谁所留？是方才那一伙恶人？还是另有其人？
这一切仍是猜测，甚至连参与打斗的是不是就是他们一伙人，都很难定论。
但凡草木凌乱的地方，我们又仔细搜索了一遍，地上全无血迹，也不见什么可供作为线索的遗物。
可见打斗双方全是用的拳脚，不曾动过刀斧器械。
那些拳印c掌印也没法提取指纹，只能简单推断打斗者的拳头和手掌的大小。
如果是专业的刑侦人员，也许可以在这些印记里提取些皮屑什么的。
“报警？”我试探道。
“先不急，”张天颖想了一会儿：“现在报警，怎么说？抢劫？凶杀？顶多是这座土地庙被砸了，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文物古迹，人家才懒得管。”
“可是，张姐，您不是急着查清工地事故吗，说不定这些跟那件事有很大关系呢？”李雪楠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先理个头绪出来，也好知道该跟警察怎么说。”
“哦——”李雪楠不甘心的说道：“可现场就这些，一个被拆毁的破坏，一片拳印掌印，有什么头绪啊？哪怕有一滩血迹也好。”
“再仔细找找。”我断然道。
“找什么？”张天颖问。
“我也说不上来，先四处看看吧，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我们以打斗现场到破庙的距离为半径，又绕着破庙仔细看了一遍。
还是张天颖心细。
她发现了丢失的土地公神像。
我走近一看，这里大概也发生过拳脚，草木凌乱一片，几丛过膝高的杂草掩映下，露出几片红的黄的破布，正是土地公神像上披的衣服。
我轻轻拨开碎布，地上一滩黄泥碎屑，间或有斑斓的油彩，正是土地公的神像。
被打碎了。
这里距离土地庙足有十几步远，看来是特意拿出来打碎的。
果然是专程冲着土地公神像来的。
地上全是杂草，地面也非常松软，神像不可能是被摔碎的——这些神像已经碎成一块块儿的了，最大的几块也不过鸭蛋大小。
是被刻意砸碎的，一下打烂后，又一下下认真砸成了碎块儿。
我跪爬在地上，仔细看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在几块碎屑上发现了几处“凶器”留下的印痕。
有三枚碎块上留下了三道棱角分明的砸痕——从棱角的角度判断，砸毁神像的是横切面为长方形的金属棍，一边的宽度在2厘米左右，厚度在1厘米左右。
有两块碎屑，则给了我不小的惊喜——
“凶器”上是有浮雕雕文的，仔细辨认留下的凹痕——有一块上面是一枚完整的耶稣的头像，有一块上面是耶稣的腿脚。
曹德雷，就是他们。
手持铜十字架的人，还有那名疤面恶人。
为了表述简单，我们暂时给那个手持铜十字架的人，取个外号——就叫“铜十字”好了。
七八条汉子，来拆毁一座土地庙，也太兴师动众了点吧？
而且这土地神像还要特意用十字架砸毁。
明白了。
既然此方土地是一名狐妖之灵担任的，怎么说也会有些法力。之前铲斗车师父连庙带神像一起铲起丢在这里，都未曾砸毁这神像，很可能是那神明施展了什么结界之类的术法，保住了神像。
神像是有法力保护的，所以才必须用另外一件具有法力的物件，才能将之摧毁——也就是那枚硕大的黄铜十字架。
我肠胃不好，饭后常蹲厕所，所以背包里总是带着一卷卫生纸。
我小心翼翼挑出那些带有十字架印痕的泥块，用卫生纸厚厚的包裹好，收进一个塑料购物袋里。
就在我把那些碎块收完后，忽然瞥见黄泥碎屑里隐约露出一枚铜钱的边缘。
我赶忙把收着碎块的袋子交给张天颖，一手拿起了那枚铜钱。
上面还粘着几块干掉的黄泥，用力捻掉那些黄泥，露出了“铜钱”的真容。
这铜钱封入神像中时，可能做过特殊处理，还黄灿灿的，只有几小块儿青绿的锈斑。
仔细一看，发现不是寻常的铜钱。
圆形，圆孔。比起现在通用的一元硬币大了一半有余。
一面浮雕图案，是九条张牙舞爪的神龙，惟妙惟肖，神态肃穆。
一面浮雕文字，“除魔卫道，华夏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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