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浮苏的脑子很混乱，伴有一阵撕裂的疼痛，就好像在短短的几秒钟内，脑袋让货车的轮子碾压了数十次。
别问我，被货车轮子碾压是什么感觉，自己体会。
他的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片段，以及层层叠叠的声音。
“我的人生要完了，嘤嘤嘤。”是个女子的声音，好像在哭，“我死定了，嘤嘤嘤。”
“谁让你来这里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呵斥中带着怒火，“我要杀了你。”
“不要，快住手，”好像是林归的声音。
“我要他死。”
“我要你死。”
“杀了他。”
“杀了你。”
“住手。”
林浮苏的脑子里，有三道不同的声音在打架，争吵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大声，他觉得自己脑袋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良久过后，三道声音才渐渐静了下来，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只剩下林归的声音，他好像在大口的喘气，随后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剩林归痛苦的哽咽声。
与此同时，林浮苏觉得脖子被死死地勒住了。
他的气管在收缩。
喉结在变形。
他无法呼吸，痛苦渐渐扩散到全身。
他想要挣扎，可是眼前一片昏暗，就好像坠入了冰冷而漆黑的深渊，他触碰不到任何东西，窒息而缓慢的死亡过程，让他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无情的抛弃了，他很孤独，很空虚，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冰冷。
第二次体验死亡，林浮苏有种想死的冲动，不对，他不想再死了，死亡实在过于可怕。
林浮苏在醒来之前，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是一个男子，长着胡须的男子，不远处的树荫下，还倒着一个女子，她被绳子五花大绑，洁白的裙子凌乱至极。
“啊！”
林浮苏像一个刚刚浮上水面的潜水员，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苍白的脸上满是贪婪，原来，呼吸也可以如此享受。
林浮苏发现自己，又躺在了阁楼的地板上，猫女坐在桌子前玩猫，林浮苏觉得，她应该是在玩自己，孙焰青则在长桌前写毛笔字，一脸认真。
阁楼外面，已经日落西山，城市居民区的街道上，落满金红色的残阳，看起来别有一番景致。
远处的商业区，早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而自然。
林浮苏站起身来，脸上竟然出奇的平静，可能是经历了两次死亡的缘故，无论是谁死了两次，脑子多少都会有点不正常，哦不，是有点变化。
他找了一张凳子，搬到孙焰青面前，用发白的嘴唇说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孙焰青低头写字，看都不看林浮苏一眼，直接道：“问吧。”
林浮苏一脸深沉，道：“据我所知，当年是你送我去林家村的。”
孙焰青点了点头。
“你让他们把当亲侄儿一样抚养长大，十八年来，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我估计你一辈子都不会去那里找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把我当亲儿子一样抚养长大，他们至少不会像我父母一样，十八年都不来看我一次，而我也会知道，我的父母，一直都在我身边。”
孙焰青停下了手中的笔，回道：“因为我想让你记住你的父母，我想让你知道，你父母并不是他们那样的人。”
林浮苏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讽，“我连父母的脸都没有见过，怎么记住他们。”
“你父母已经死了。”孙焰青脱口而出。
林浮苏愣了好一会儿，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我去找你的前一天晚上。”
林浮苏沉默了许久，最后挤出一抹复杂的笑容，“以前吧，我觉得自己是个留守儿童，没有父母在身边，很难受，现在你告诉我，他们死了，我成了一个孤儿，忽然之间，我觉得更加难受了，至少作为一个留守儿童，我还有父母，虽然不能相见，但我至少知道，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孙焰青没有答话，他只是微微低了一下头。
“你是一个鬼差，能力那么大，你肯定可以像救活我一样，救活他们的对吧。”林浮苏目光闪动，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感到莫名的悲伤。
“你父亲的能耐比我还大，可他还是免不了一死。”孙焰青摇了摇头，“他们也不是在我的管辖区死的，我没有任何办法，还有，冥府有明确的规定，不得插手鬼魂以外的任何事情，救你，已经算坏了规矩。”
“既然如此，你何必还要救我，让我死了岂不是更省事？”林浮苏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欠债，总是要还的，不是今生，就是来世。”孙焰青抬头，正眼看着林浮苏，“我欠你父母的债已经还清了，你欠我的债，才刚刚开始。”
“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林浮苏挺直了身板，目光如炬，“一分不少。”
“我要的不是钱。”孙焰青冷冽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林浮苏，“我要你拿灵源来还。”
“喵。”
猫女忽然发出一声鄙视的叫喊，嘟起小嘴道：“小孩的灵源你都敢坑，你还要不要脸啦，他又不是你契人。”
“没关系，就还灵源。”林浮苏想了一下，就自己目前的能力而言，十八年欠下的钱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大部分都是被叔叔拿去买酒了。
林浮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可是，能不能先告诉我，什么是灵源。”
“不知道什么是灵源，你还答应得那么干脆。”猫女有些惊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浮苏。
“那灵源到底是什么，怎么收集。”林浮苏满头雾水，虽然孙焰青提到过一下，但他转头又忘了。
“我示范一下给你看。”猫女作出一个很委屈的动作，水灵灵大眼里瞬间噙满了泪水，无论是谁见了，都忍不住心头一酸。
林浮苏看到这一幕，目光忽然变得空洞起来，像着了魔似的看着猫女，无法自拔。
“你看，这就是灵源。”猫女从哭脸变到笑脸，连一秒钟都不需要。
林浮苏回过神来，然后看见自己头顶有一团蓝色的光点飞出，像萤火虫一样，飞向猫女。
“原来这就是灵源呀。”林浮苏的手缓缓伸向灵源，指尖刚碰到那一团光点，光点就像蒲公英一样，全部飘散开来。
“忘了告诉你，灵源有助于修行者修行，可是对产生灵源的一方来讲，却是要折寿的。”猫女坏笑。
“什么？”林浮苏一脸惊愕，连忙伸手去捞回那些光点，结果光点飘得更散，最后完全消失了在空气中，“我可不想再死一次。”
“想要获取灵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你自己回去慢慢体会吧，天色已晚，本喵要走了。”
话音刚落，一只黑猫就窜出了阁楼大门，身手敏捷。
有了猫女的教导，林浮苏大概知道灵源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林浮苏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眸子里隐隐有光芒在闪烁，“杀我父母的，是什么人。”
孙焰青起身，走到林浮苏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条项链，挂在林浮苏的脖子上，沉声道：“这是你父母的遗物，一定要保管好，至于杀你父母的仇人，就算你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你。”
林浮苏摸了摸项链上的吊坠，那是一把青色的小剑。
“用你自己的方式，好好收集灵源。”孙焰青语重心长道。
“你是想让我收集灵源，变得更加强大，以后能够亲手血刃仇人？”林浮苏双眼忽然变得炯炯有神。
孙焰青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是想让你收集多点灵源，好还我债。”
两人尴尬的沉默了良久之后。
林浮苏果断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背对着孙焰青摆手道：“再见，我回学校了。”
看着林浮苏远去的背影，孙焰青一脸茫然，喃喃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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