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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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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天色朦胧。兽王城。

    一场可能会决定很多海兽一生的小规模争夺正在展开。

    二殿下泠远先手失利,被温玲母亲救回一局,又因池饶的拼命出手,再次失利,致使兽王令中途掉落。沐寻手段不足,束手无策,泠远方一时陷入危局。

    反观泠逢方,只有池饶出手,其他海兽都在观望中,却也离出手不远。池饶是泠逢的左膀右臂,此时已经拼上了命,他和江惟断不会让他再强行出手。接应到来之际,就是全面开战之时。

    只在电光火石间,泠远也不能再多思量,只好出手。刚控制海浪卷起兽王令,往他的方向流过来,那海浪却和兽王令一起被冰冻!

    泠逢终于出手了!

    如果说相貌只是老兽王厌恶泠逢而喜爱泠远的一个原因,那么另一个原因就是泠逢觉醒的天赋技能。

    大多觉醒海兽都是觉醒了本族世代传承的天赋技能,却也有少数海兽会觉醒除传承技能以外的变异技能。这种海兽被称为“异类”。

    异类们往往成长迅速,对灵气的控制力极强,却大多技能本身鸡肋。再加上“异类”本身寿命活不到四十岁,所以在一些种族天赋技能极强的海兽族中,只要出现变异技能觉醒者,无论身份地位,都会被排挤。

    甚至家族地位越高受到的排挤就越多。

    毕竟任何一族都不需要一个短寿又实力低下的领导者。

    而泠逢,就是海兽中最强一族――兽王龙族的此代长子,也是龙族上万年来唯一一个觉醒了变异技能的“异类”成员。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龙族的耻辱,更何况他的相貌如此丑陋吓人。

    其他海兽有多尊敬龙族成员,就有多厌恶泠逢。

    龙族的天赋技能就是控制海水。

    海水是海底生物的生命之源,海水的控制者自然受到其他海兽们的崇拜。

    可泠逢觉醒的技能是冰。冰为水所化,在这有着无边无际海水的海底世界,火并不能对水产生威胁,冰却能。

    海底需要避水罩才能生火,但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有冰。

    冰是水天生的克星。泠逢也天生就是龙族的禁忌。

    所以在濒死之际,老兽王选择让泠逢为自己陪葬。

    但泠远一直崇拜着他哥哥,一直觉得他哥哥是最厉害的海兽。

    而此时,他最厉害的哥哥,正一步步离着他越来越远。泠远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但他听到他哥哥开口。

    “够了!收手吧!”泠逢面无表情说。

    池饶所做一切,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的决定,其他海兽和江惟只能选择接受,但池饶必定不会就这么毫不反抗地接受。

    这么多年了,他们彼此之间还不够了解吗?池饶生性好战,与海斗与敌斗与同类斗,纵使实力相差悬殊,自己与江惟也不得不决定退兵,他又何曾未战而败?

    宁折不弯,说的便是他了。

    所以,哪怕是自己这个他的好友的决定,他也不一定就要听从。

    多年来的彼此了解形成的默契让他们三个能一次次毫不保留地依靠彼此,并因此至今仍能存活于世。但也正是因为这份了解,可以阻止很多彼此没有明说的事。

    泠远怔怔地看着哥哥泠逢,一时恍惚。

    池饶还在和已经近乎暴走的瞬息电光鱼潭鸣艰难对峙着,遍体鳞伤。他的毒鳞还漂浮于梦彩九幻螺的空间之前,只要空间撤销,就能第一时间要了她和沐寻的命。此时听了泠逢的话,便变作人形,不再出手。

    那个向来果决的泠逢,果然还是没能彻底狠下心。没办法真的无视泠远对自己的看法。

    一切,都结束吧。

    哪怕没能真的达成目的。

    其实比起现在还只有小聪明的泠远,泠逢更适合成为海兽的王。但他终究只是个丑陋无能又短命的“异类”。

    异类怎能称王?

    江惟满面复杂地看了一眼泠逢,再没有一直以来的从容。

    泠逢一直表现得平易近人,又充满阳光,似乎并不在乎他那“异类”的身份,可受影响最深的偏偏也是他。他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一切痛苦和歧视,以至于就算他们这群真心追随他的海兽不在乎,他还是在乎,还是因此自卑着。

    泠逢非要让渴望自由的泠远坐上王位,背起这个重担,而不是性格和经历都更适合的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

    有些东西,无论存在多少异议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坚信。

    当然,最怕的也是,来自自身的否定。

    泠逢从未肯定他自己的价值,所以无论是泠远,还是他和池饶,做什么都没有用。

    江惟游向闻言停手的池饶,替他挡住仍旧持续着的,来自瞬息电光鱼潭鸣近乎发狂毫不留手的攻击。一连串的高频电击,让江惟一声闷哼,嘴角流血,最后只能踉跄倒地爬行。

    一向温文的他,此时狼狈不堪。

    他,只是海兽。海兽只能觉醒一种天赋,而他的天赋技能,就是治疗。

    他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只知道挚友的性命之忧。

    认识江惟的海兽都知道,他向来是有些病弱的,可此时他硬抗瞬息电光鱼足以让他重伤的电力,只为了帮池饶疗伤。

    只一瞬间,他就已血肉模糊,

    可哪怕是这样的他,哪怕是没有任何攻击手段的他,也让泠逢一方的海兽们从心底里敬畏。就像他们敬畏池饶的万夫莫挡之勇,也敬畏泠逢一直在暗地里做出的隐忍与付出。

    同为王子,泠远得到了兽王全部的宠爱,泠逢得到的却只是一道道催他送命的军令。

    哪一次身临险境,背后没有来自兽王的指示?

    终于,泠远也从回忆或是思考回过神来,同样下令停手。

    看着池饶的伤一点点愈合,就连失去的生命力也回复了些许,江惟缓缓站了起来,扶着慢慢他往回走。

    他是三个里年纪最大的,他曾说过,无论他们受了多重的伤,他都要将他们治好。如果治不好,只能说明他还不够强!

    可他错了。如果他能无限地强,就一定能治好他们身上的伤,却不一定能治好他们心上的伤。

    或者说,他们这些病态的倔强海兽啊,只能靠自己来拯救。

    因为不甘心,所以活着。或者因为心甘情愿,所以送死。其实都是出自病态。

    哪怕有了再高的成就,甚至已经有人会在乎,他们还是会习惯性地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拿命去拼。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命最不值钱。

    可与之相反的是,他们以他们的尊严不容任何形式的侮辱为借口,所以哪怕明明低头就能换来活命也不行。

    历史上从来不缺这样的人,大多数这样的人是因为尊严真的很重要,但像他们这样的“病人”,则是因为生命真的不重要。

    想起过去的岁月,想起那每次泠逢装作无碍出征归来时,总喜欢缠着哥哥的小童,江惟不禁看了一眼泠远,又望向泠逢,看着他无喜无怒的表情。

    江惟用只有身旁的池饶能听到的音量,说:“本就是殿下苦心孤诣设下的局,你又何必不甘心?”

    池饶颤抖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比刚刚亲手拔掉本命毒鳞还要痛苦,用因虚弱而飘渺的声音道:“你也知殿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还有阿远,想要阿远放下对他的本不应该有的亏欠,成长为真正的王者。又不想你我受牵连,便设下此局,让你我做出投靠阿远而背叛他的行为,等阿远继位后自己认罪赴死。

    这是他处于大义的考虑,并没有错。可他若活不过今日,我亦不想独活!

    阿远是他的兄弟,我也把他当做亲兄弟!索性拼一把,宁可战死也不偷生!

    也是我没能耐,若我能把兽王令抢过来,也不至于让他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他也是真绝情,就不怕我拔光三片本命鳞,以死逼他称王?”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来,眼中的悲痛浓得化不开。

    泠远不想称王,不想事事都要以国家为重,不想被关在那个牢笼,也不想泠逢为海兽一族努力了这么多年,最后应得的东西都没有得到。他不想和所有其他不了解泠逢的海兽一样辜负他。哪怕哥哥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哥哥,他也不想。

    泠逢也的确比他更适合。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知道海兽们不需要一个相貌可怖又短寿的“异类”王,也知道无论自己为了海兽一族做了多少事,都比不上这个弟弟的影响力,他上位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战乱。所以他必须逼着泠远接受事实,也必须让泠远不要在对他的愧疚中活着。泠远从未亏欠他,其他海兽的忘恩负义他也不在乎。

    于是,他用泠远最重要的长辈和朋友们的性命威胁他,逼他反抗,逼他成长,逼他承担,逼他称王,逼他恨自己。尽管他怕泠远真的会恨自己。

    他们都在努力为对方着想,同时也在伤害对方。这些却都是无可奈何的。

    为了成全,必须伤害。

    有时候太过坚定的信念,只会催生无奈。

    他们兄弟的性格都太强硬,各自认定了的东西就不会改变,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只能用最强硬的手段,让对方不得不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原本可以通过沟通解决的问题,终究因为兄弟两个这惹人厌的性格,走向了不可逆转的结果

    可他和池饶不也是如此吗?不然池饶何至于如此?

    他也曾冒出过让泠逢称王,然后一起活下去,不再互相伤害的想法,可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在伤害泠逢。

    他早就安排好了。他身为“异类”,寿命无多,便要死得有价值。先让泠远恨他,然后用他这个王族污点的死,来成全他弟弟的功业。让少得可怜的为他觉得命运不公的海兽放弃,也让一些本不支持他,却想借他的名头来兴起战争居心不良的海兽死心。

    他无怨无悔,他们身为朋友,自然也只能支持。

    江惟看着池饶似是燃烧着的眼睛,长叹一声,继续为他治疗。待他不再咳嗽,悄悄拂去一滴泪,强撑着站起,又扶着池饶,向泠逢走去。

    一如无论每次被陷害受了多重的伤,都要昂首挺胸地回来,告诉所有海兽,他们不会就这么如他们所愿地死去。

    他们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索性他们能选择怎么活下去!

    泠逢身边的其他手下见他们步履艰辛,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泠逢抬手制止。就像刚才他不让别的海兽去帮江惟一样。

    ——他们都倔强得很,不想流露出一丝软弱,更不想示弱!哪怕是面对其他同伴!

    他们三个里,江惟生性善良,又出身低微,只会治疗手段,从小受尽欺负。池饶天生寡言,身携剧毒,又父母双亡,也是自幼常被排挤。再加上泠逢,一个相貌丑陋又命不久矣的“异类”王子,差不多是兽王城所有阴暗面的集合体。

    但他们不甘心就这样生活在阴暗中,便努力修行,刚刚懂事就开始被派去一次次带兵镇压叛乱,赶走肆虐的异族,治疗可怕的瘟疫,同生共死。终于,让每一个被他们救过的海兽都记住了他们的名字,甚至有了现在的追随者!

    他们的羁绊正是来源于命运的不公,他们的倔强也不允许自己接受其他海兽的帮助。

    他们这些从阴暗角落成长起来的海兽,终究与泠远这种九岁仍不知世道险恶的受尽宠爱的王子不同。有很多东西,他们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接受,更不敢相信。

    比如来自那些生活在阳光下的海兽的帮助。

    下属们看着池饶落得如此地步,个个强忍对潭鸣的杀意。此时泠逢若先行出手,场面就再也控制不住,所以,只能靠同样重伤的江惟把池饶带回来。

    泠逢不怪池饶。因为那是他的选择。就像他不想他们两个受牵连,他们自然也不想让他死。这些他都知道。

    甚至事到如今,已经没得选。只能接受一切后果。

    沐寻让温玲母亲解开了幻梦空间,自己跑到被冰冻的兽王令旁,用剩余的体力催动识海中的破天锤,让它在手中显出实体,狠狠砸向了那块冰。

    冰块四分五裂,裹着兽王令的一小块冰却如若受人控制般,直直飞向泠远,然后在途中一点点粉碎。等到了泠远面前时,只剩下一块粘着些许冰晶的兽王令。

    沐寻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泠远,然后转身,在回到温玲母亲身边时,又看了一眼似是终于解脱的泠逢,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便什么也没说。

    兽王令,终是归那个可怜小孩泠远所有了。

    他将成为海兽族的王。一个如同他的父亲一样永远正确的王。

    他必须惩治他那妄图争夺王位的丑陋“异类”哥哥,给支持他的海兽们一个交代。

    他也必须远离一切朋友一切游戏,成为一个高高在上不胜寒凉的王。

    成王之路,又名割舍。

    之后,他便要遵守承诺,在位期间绝不进犯沉霭的家乡。

    他知道他哥哥所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可此时已经不能回头!

    哥哥也不会允许他回头!

    他是多么想再像以前一样粘着哥哥呀!

    明明从出生起就是兄弟,为什么只能分个你死我活?

    可正如同泠远并不开心一样,沐寻也没有因此开心。

    在场的所有海兽或者人中,真正开心的,恐怕也只有本该愤恨的泠逢吧

    “阿远,既然最终还是你拿到兽王令,那我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兄长最后再叮嘱你一句,当断则断,万不可一时心软!”泠逢让心灰意冷的下属们各自散去,等他们都离开后,又回过头,对目眦欲裂的池饶和江惟轻声道:“我走了,你们保重!不可寻我!”说着,于指尖凝聚出一把冰刃,滑向自己的咽喉!

    泠远看了,只能哽咽――他舍不得哥哥,可他也要给被哥哥暗算的自己一方的海兽们一个交代!

    或者说,给精心布局的哥哥一个他想要的满意结局!

    哪怕他不想接受,但既然哥哥想要如此,他不知怎么阻止,就只能成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却不知从何处忽然飘渺传来!

    ——“怎么就不可寻你了?好不容易遇到的兄弟,难道还要断了交情?你们的岁月还长着呢!”

    声音落时,泠逢手中的冰刃忽然消失不见,却是出现在半空中,一徐娘半老的妇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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