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她,无权审判
(今早起来看了一眼上一章,写得太特么垃圾了,所以嗯,我重写了。)
方毅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甚至不知道他姓什么。
母亲从不提起他,在小的时候,他也曾问过母亲‘我爸爸是谁’c‘他叫什么名字’c‘为什么不回家啊’之类的话。
起初,母亲会发火。
她像是不能听到任何与‘父亲’有关的字眼,霎时间就会变成泼妇破口大骂,特别糟的时候还会打方毅一顿。
可是,就如本能一般,尽管知道问这样的问题会挨打,但方毅还是忍不住会问爸爸去哪儿了。
后来母亲便也不打人了。
她只是板着一张脸,默不作声。
再后来方毅就没问过了。
长大了,对于所谓的‘父亲’到底去哪儿了这件事,心里差不多算是有底了,那个年代,负心汉一夜从此人海茫茫了无音讯这种事实在是太多了。
没有父亲的童年是很糟糕的——并非因为没有父亲。
而是‘没有’母亲。
尽管母亲就在自己身边,每天都能看到,但方毅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进了工作。
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样,她似乎从不关心,生活c学习c工作二十多年来方毅从来都是一个人摆平这些事情。
母亲工作的地方,方毅去过,就站在操场的树荫下,他亲眼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母亲。
不像在家里那样冷若冰霜。
她笑语嫣然,拉着他们的手做游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名为母爱的光辉。
那般咄咄逼人的爱,是方毅从未拥有过的。
她是他们的妈妈。
不是我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二十多年来,她给无数的孩子过过无数个生日,但从未给自己的亲儿子准备过一个生日蛋糕,这就是我的母亲。”
方毅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98年,我大学毕业,本来打算就在国外找个工作,但她把我叫了回来,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到家的情景。”
“她把那破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杀了鸡,买了菜,弄了一大桌好吃的——这么多年来,我很少见她在家里做饭,那天晚上我很高兴,喝了很多酒,我以为是多年不见,她对我这个儿子甚是想念,所以才准备了这一切,但是”
悲凉自他的脸上蔓延而出,扶了扶破损的眼镜,像是想要遮住那双泛红的眼睛。
“她希望我去孤儿院,她承诺五年之内自己会退下来,把那地方交给我。”
他无声地笑着。
“知道我大学修的是什么专业吗?”
“什么?”
“教育,她选的。”
“所以你就答应了?”齐天缓缓道。
“当然不可能!”
方毅有些激动,齐天多少也能理解他的感受,站在单方面的立场上,这样的妈,有还不如没有吧?
“我怎么可能像她一样把一辈子都赔在那个鬼地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那个家,那个名为‘家’的破屋子。
方毅再也没有回去过。
自己找了份薪水颇丰的工作,租了房,买了车,嗯,如果再脱个单,人生差不多也就圆满了。
当然,并非和母亲不再联系了。
那种关系很奇怪。
平日里从不打电话,可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方毅总会回那破屋子看看,母亲会做上一桌菜,母子俩喝上一小杯,自始至终一言不语,只有杯子的碰撞声。
饭后母亲洗碗,他躺在沙发上看看电视,要不就是出去走走吹吹风——孤儿院就在几百米外,有时他会逛到那儿。
站在高高的大门外,看着院子里那些或大或小的孩子,他们衣服破旧,两眼也少些神采,但身体总归是健康的。
他会思考。
思考母亲到底图个什么。
一开始,是完全想不通的。
但慢慢的,他仿佛又能明白了。
如花一般的小生命啊,却不得不被锁在这高墙深院中,你只是看得见摸不着,殊不知,这世上有人即便摸到了,却还是看不见呐。
或许,这就是我的母亲吧,她不是不爱你。
——可他终究是没有机会知道母亲爱不爱他。
那是21世纪的第一个年头,炎炎夏日的最后一天。
如往常一样,方毅下了班,驱车赶往市郊。
一周前他托人在南方买了些松茸,小小的一袋就花去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今天刚寄到。
本市是海港城市,海味常有,但山珍却是难得一见,母亲喜欢这东西,方毅还依稀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每个月家里都会收到这样一包松茸。
其实也没有多好吃,但母亲每每拿到手都会笑得很开心,那样的笑容他记忆犹新。
自从翻年以来,世界已经跨进一个新的时代,他和母亲的关系似乎也是如此。
偶尔还是会打打电话,回家吃饭的时候,也会闲聊上两句,大多都是母亲在问,工作如何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之类的。
孤儿院的事情,她再也没有提过,但有趣的是,方毅倒是渐渐喜欢往那地方跑了。
就像是饭后的休闲,和那些孩子唱唱歌做做游戏,真的特别让人舒心。
其实有的时候想想,继承母亲的衣钵也挺不错呢。
别的不说,这些年来经济疯长,社会福利越来越好,要是真的能混到孤儿院院长这个地位,小洋楼什么的估计也买得起了。
快黄昏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
破旧的筒子楼,年久失修——不过倒也没什么,听说马上就要拆迁了,到时候会有比不错的补偿款。
提着松茸,方毅走在漆黑的楼道里。
今天有些奇怪呢。
以往这个时候,整个楼道里都会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味,或许是炖只鸡,有或许是烧牛肉,总之,回家的时候根本不用看路,闭着眼睛闻着香味就找到了。
说来也挺可笑。
这二十多年里母亲几乎没做过几次饭,所以厨艺这个东西呵呵哒。
但也就这两年的工夫,像是坐了火箭似的蹭蹭蹭往上拔。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妈,我回来”
似乎天杀的丧尽天良的不作死就不会死斯基的作者总是爱写这样的故事,在最温情的时候给你来个急转直下。
方毅读过不少这样的故事,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讲这样的故事。
开门的一瞬。
他看到了血染的十字架。
对,就是十字架,巨大的十字架。
两米二高,从地板一直到天花板。
十字架上钉着血肉模糊的尸体——那的确是真正的血肉模糊。
因为没有皮。
有人蹲在十字架下。
那是个穿着白色背心和破洞牛仔裤的年轻女人。
她蹲着,是因为皮已经剥到脚踝了——啊不,方毅进来的时候,刚好剥完。
听到了身后的开门声,女人扭过头来。
惨白的长发,染着血。
铁灰的瞳孔,眼里满溢着癫狂。
如同怨灵一般黯沉的脸,那脸上浮现出鬼魅的笑。
黑色的龙形纹身自她的腰间攀升,盘旋过近乎半透明的背心,顺着左侧脖颈蔓延至耳际。
她竖起手指。
嘘~~~~~~
反手一扯,整张人皮掉了下来。
但却又马上松手,让它掉进一地血污之中。
她不是变态,没有剥皮收藏的嗜好,只是想不出更痛苦的死法罢了。
啪嗒~
方毅手中的松茸不觉而落。
那女人站起身来。
浅浅笑着,露出鲜血的龈和枯骨的齿。
高跟轻踏,步步走来。
身姿婀娜而魅惑,胸前的一片鲜红中,你甚至能看到那两粒更加殷红的凸点。
“你,你在做什么?”
“予罪人以审判哦,小哥哥~”
她拍了拍方毅的肩膀,留下鲜红的手印,而后擦身而过。
片刻之后,破烂的筒子楼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我的母亲犯下弥天大罪,不管用什么理由,都无法辩驳她所犯下的罪行!”
方毅的眼眶泛着红,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苍白的唾沫星子从他的齿间迸出:
“但是她无权审判我的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